淡的憂愁。
從醒來的第一眼開始,陳長生眼中的羅布是瀟灑卻淡然的,是落拓卻不羈的,卻從未見過他般模樣。
那抹憂愁很淡,滿臉的鬍鬚卻都掩之不住,年輕的眉眼間為何有那麼多的滄桑?
他真的很想知道羅布的故事,想知道他經歷過些什麼。
“我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羅布很快便從那種情緒裡擺脫出來,把酒壺遞給陳長生,淡然說道:“因為我這一生太過順利,除了小時候遇到過一次麻煩,再沒有任何求之不得的事情。”
陳長生心想,那你為何如此憂愁。
“但世間有很多事情與你自身的努力沒有任何關係,比如男女之間的情事,比如生死之間的大事。無論你如何奮鬥成長,都不能確定戰勝對方,因為這兩種關係,需要的是回應。”
羅布指著滿天繁星說道:“你對星空說不想歸去,星空不回應你,你便會老去,然後死去,你對姑娘說,我喜歡你,然而就算你是最好最好的,可她偏偏就不喜歡,那麼你又能怎麼辦呢?”
星空和姑娘只會靜靜地看著你,可能會憐憫會同情,又何時改過主意?
會隨意更改顏色、形狀與規則的星空,那隻能是雪老城裡的油畫。
會因為苦苦哀求或者努力而喜歡上你的姑娘,可能也是好姑娘,遺憾的是,卻不是他喜歡的姑娘。
你又能怎麼辦呢?
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陳長生覺得很傷感。
或者是因為當年他也曾經無數次向星空祈求過生死的寬恕。
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羅布的肩膀,想要安慰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滿天繁星在上。
姑娘在遙遠的南方。
感謝他此時什麼都沒有說。
……
……
這場夜談進行的很愉快,羅布回到自己書房的時候,也依然保持著這般良好的心情。
過往這些年,他在山門裡一直扮演著師長的角色,哪怕是面對著平輩的弟子,而且以他的見識學問,能夠讓他如此暢快談話的物件真的不多,除了二師弟和師妹。
他本來準備查出那個傢伙的身份,看在這夜酒話的份上罷了,不管是哪方勢力的人,隨他去吧。
略微有些遺憾的是,那個傢伙的酒量太糟糕了些,遠遠不如師妹。
是啊,誰能比得上師妹呢?
他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書架,出神了很長時間,臉上出現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搖了搖頭,把思緒盡數驅散,開始繼續收拾書房,為離開做準備。
他沒有騙那個傢伙,他是真的準備離開,然後歸山。
這時,他看到了書桌上的暗記與離開時有了些變化,知道有人來過。
他從書桌暗匣裡取出一封信。
這是家裡送來的信。
信裡講述了最近發生的一些大事,非常翔實細緻,甚至要比最高密級的軍部文書還要更完整。
他的視線在信紙上緩緩移動,如劍般的雙眉漸漸挑起,彷彿要把臉上的鬍鬚盡數斬開一般。
他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寒冷。
原來那夜除了寧十衛和朱夜、天海沾衣,還有唐家的人。
這些人竟然都死了,竟是因為要去搶奪那些神秘的硃砂丹。
對大周朝廷大人物的作派,他早已經習慣,但依然覺得這做法很是無恥,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容。
自取其死,何辜之有?
他繼續看信。
然後,他看到了魔君的名字。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最後,他看到了陳長生的名字。
他的神情變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