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有一日,我焚燼九天,這玉茗真君子又要何去何從?
燒盡吧!他稱帝那日,定要重建一個嶄新的九重天,好叫那人再無容身之處!
封琰籌謀計劃多年,礙於封鬱預卜先知的卦術,只得久久蟄伏著。不想有一日封鬱竟為了個女子,豁出性命生生吃下了數百道天雷。他神元大失,再掐算不得卦相了,封琰也終究等來了一舉起事的機會。
三更夜前,封琰的上萬親信精兵肩扛柴草手提火弓,偷偷從南大門登入九重天。天庭深處大小府院眾星拱月,將掌世天帝的寢殿環抱中央。原本戒備森嚴的宮闈,由封琰層層打點,這一夜的守備格外鬆懈。他統帥著手下人馬穿行其中,如入無人之境。
眼看著宮殿上下密密佈下了天火火種,萬事俱備,只待天時,他這才放心離去。
五更時分,燼天烈焰熊熊而起,如封琰所料,最先吞沒了天帝的寢宮。他自得之餘,一心只顧著在廊下應對封鬱,卻不曾察覺,那滔天火焰看似燒得旺盛,卻久久沒有傳出燒梁斷柱的動靜。
眨眼工夫火勢說收便收,他才幡然醒悟,原來又是著了封鬱的道!
他緊蹙眉頭,嘶聲吼道:“你竟與東煬老子合起夥來算計我?!”
“算計?琰哥錯了,”封鬱唇角一勾,狡黠笑道:“適才是火德星君在殿前嬉火玩鬧,只為博取父尊病中一笑。與我何干?”
悠悠然一句,驚醒夢裡人。
封琰與封鬱執棋對弈,相殺了多少年,總是落敗告終。封鬱的棋局謙和如茶,一眼便能看透,起初讓人嚐盡了甜頭,待驚覺落入陷阱時,早已抽身不能。
饒是封琰怎樣警戒,卻總是讓封鬱一子翻盤,贏得利落。他曾問起其中的奧妙,封鬱也不過簡潔說道:“與我何干?是琰哥的棋子倉促太過,自尋死路。”
“哼哼,”封琰狠狠獰笑,“莫非,宮殿前的萬枚棋子又被你吞了個乾淨?”
封鬱不置可否,說道:“你想知道,不如親眼隨我去殿上瞧一瞧?若是現在束手就擒,我也不為難琰哥,到時在父尊面前必會替你求情一句。”
“你會這樣好心?”封琰佯裝動心,背在身後的手指卻暗暗勾了一勾。
花廊上的弓手得令,千枚箭矢蓄勢待發直衝封鬱。誰曾想,第一箭凌空飛馳而來,竟是從瑤池下方射出的。緊隨其後,蝗雨密箭齊齊破水而出,藏身在水下的伏兵張弓引箭不失精準,千百箭矢無一虛發。瞬息間,花廊上黑衣假面的弓手已被射殺了大半,翻落的屍身連同黑弓銀矢一同墜入了瑤池。
水花四濺,轉眼屍橫瑤池。封鬱視若無睹,淡然一笑說:“蓮兮雖是緋心轉世,但終究有所殘缺,即便有真龍龍鱗護身,至多也只有五千仙壽。”
“自從被人奪走了最後一片龍鱗,更是衰弱……”他意味深長瞥了漣丞一眼,又說:“倘若不是琰哥好心將玲瓏還給她,她又怎能涅磐重生,得到個完整的靈魂?封鬱自然是感激你的……”
“我該想到!你明知我會找蓮兮索要夢龍,那一日才敢當眾交出玲瓏來!”
瑤池之上飛箭往來,水底伏兵身在暗處,佔盡了地利,眼看著廊上的黑衣弓手盡要落敗。封琰盛怒之下,展開了手中的玉白摺扇,向著瑤池中央猛力一掀扇面。白扇捲動狂風饕饕,驚起水花百丈。藏身在瑤池底端的伏兵一時顯形,原來也不過是數百箭手罷了。
他嘴邊暴虐一撇,揚扇又是一甩。再度席捲而來的扇風勁頭十足,猝不及防,八成伏兵盡被這漩渦似的颶風拋入了高空。陣陣驚呼中,瑤池波浪滔天,封鬱不避不閃,迎著水花淋得滿身溼透。
被他抱在懷中的女子被水珠濺了一頭一臉,不滿地擰起眉來,埋怨道:“小鬼,你連抱個人也這樣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