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早醒了,為何不願張眼看我?”封鬱彈指一點,落在她的眉心正中。
半癢半痛間,她睜眼一瞥,直直迎上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眼彎兩點沉甸甸的執著,藏在他溫潤的眼底,一瞬對視,恍若千年萬載的歲月橫空流逝,悄然無聲已是經年。
她不禁想要伸手摸一摸他淡淡的眉梢。
“兮兒……”
封鬱一聲輕喚,卻讓她飛快縮回了手。只聽她冷聲說:“放開我。”
他臂上一鬆剛將她放下,迎面又是一波猛浪劈頭而來。冷不防一襲紫衣劈波逐浪洶洶殺來,紫袍輕盈招展如妖蛾,風捲殘雲橫掃一記,便將蓮兮擄進懷中。
漣丞乍一得手,腳下半刻不停,凌波飛踏從封鬱身邊退開了數十丈遠。
“蓮兮,究竟要殺你幾次,你才肯乖乖死個乾淨?”漣丞緊扼著她的脖頸,低聲在她耳邊獰笑道:“管你是應龍是玲瓏,既然託生成一具肉身,豈有殺不死的道理?”
暗處風聲微動,漣丞振袖一拂,當空接下了五枝青羽黑箭。指間一掐,五箭齊腰而斷,他將殘箭細細碾碎,衝著發箭處高聲笑道:“呵!從前我奈何不得你的冷箭,士別三日已是時過境遷。今日你能射中我一箭,我便拜你一聲祖爺爺!”
經他挑釁,藏身暗處的朧赫果然引箭不迭,又見十箭瞬發而出,直逼向漣丞的四肢脈門。漣丞緊挾著蓮兮,在箭影間從容穿梭躲閃。
蓮兮悶聲不響,只是冷眼揣摩他的步式。
倚仗著渾厚的魔元,同樣的家傳步法由漣丞施展起來,卻遠比從前輕盈了許多。迅捷腳步,飄渺如雲,憑著朧赫驚人的目力竟也追他不上。頃刻間,十支復又十支,朧赫的青羽黑箭被他逐一收入掌中,旋即碎散成一撮撮黑色殘灰。
豐沛的魔元彷彿取之不盡,從體內飛快流淌出,在腳尖與掌間化作了強勁的力道。生平初次感受這樣的力量,漣丞只愁沒處炫耀本事,在朧赫的箭雨中玩得愈發興起。待他摸清了箭路,更是得意洋洋:“如何啊?你的黑箭是龍鱗所化,被我碾碎之後再也不能迴歸到你手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鱗片能白白消耗?”
封鬱遠遠站在瑤池另一頭,看著半空中旋舞的紫色身影,嘴邊似笑非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趁著漣丞虛晃顯擺的空子,封琰轉身正想偷偷遁走,忽悠悠只聽封鬱說道:“世子請留步……”
他目不斜視仍是直盯著漣丞懷裡的蓮兮,一面低聲說:“平日這後庭總是鎖著錮神封界,今日父尊特命解了禁錮,千般術法皆可在此隨心使來。琰哥若想開溜,不必慢手慢腳的,大可以駕馭法術飛逃而去,我也未必追得上你。”
“只是……”封鬱轉眼邪魅一笑,說道:“你若逃了,便不止是我天家叛賊,來日還要扣上一頂膽小怕事的帽子,被群仙大嚼舌根。你可想清楚了?”
封琰眉心猙猙緊擰。且不論後庭四處還布了多少重兵,單看這瑤池畔的伏兵也不過寥寥數百人。憑著封琰的腳力,想要逃出生天也絕非難事。封鬱看似有意為他網開一面,實則卻是吃透了他的性子。封琰自負世子之身,自幼心比天高,封鬱幾次三番來撩撥他,分明是步步緊逼,要將他迫入兩難絕境。
封鬱垂眼斜睨而來,半似嘲諷半似輕蔑。
封琰腳下正遲疑著,忽然只聽漣丞狂笑道:“琰世子何須膽怯?我有一招妙計,必能置封鬱於死地!稍後待我把封鬱的血肉吃幹抹淨,再替你血戮天庭,你說豈不妙哉?”
第一二八節 烽火長屠 死生契闊(5)
妙計?漣丞一言既出,瑤池畔的眾人都怔了一怔。
還不等他詳細道來,隱藏在暗處的殺意忽然怒漲而起。
朧赫引箭上弦,挽起一方青弓如青月,月圓月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