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儼祗絲毫不肯讓步,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持:“不成。他怎麼都不能再在代地待下去了。反正這一戰誰也不能說不好,他一回長安,我就能重用他。”
顧慎行眯眼:“那麼陛下準備用他做什麼?光祿勳?衛尉?這麼看,懷芳要裂土封侯,怕是要等到他有幸做了丞相的那天了。”趙望之適時加了句:“哎,位極人臣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少不得,否則天都沒辦法。誰知道懷芳有沒有那麼一天呢?”
趙儼祗猛然看向顧慎行,眼中精光乍現:“先生說的是……?”
顧慎行笑眯眯地對視回去:“臣要說的,就是陛下以為的意思啊。”
趙儼祗皺著眉頭權衡了好一會,然後說道:“是我疏忽了。我朝非功不侯,既然如此,那便容懷芳在代地建功立業吧。”頓了一下,又有點反悔,看向顧慎行:“秋冬之際匈奴人一向不安定,不如先讓懷芳回來,過了這段時候再去,先生意下如何?”
顧慎行跟趙望之對視了一眼,覺得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樣的無可奈何。趙望之耐著性子開了口:“不如何。陛下,等到匈奴人消停了,代地是安全了,可是懷芳還打得成哪門子仗建得了哪門子功啊?”
趙儼祗自己也有點無奈。一方面他迫切地想讓謝清建成不世功業,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遏制地擔心謝清的安全——這人平時斯文溫和,一到關鍵時刻賭徒本性便暴露無遺,他完全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趙儼祗一想到自己拼命迴護的東西轉眼間就叫謝清絲毫不愛惜地摔打糟蹋,他這心裡就怎麼都不是滋味,就算,那是謝清自己的性命。
“雛鷹如果一直待在羽翼之下,便永遠不能搏擊長空。即使它生來便是隻鷹,到頭來也不一定比燕雀飛得更高。”顧慎行語重心長:“陛下不可能護著懷芳一輩子。何況他生來就不適合被人護在羽翼之下。”
趙儼祗神色鬆動,最終妥協了:“那好。我便為他的前程賭一把。”想開了的趙儼祗態度轉變很快,立刻便眉飛色舞地跟顧慎行討論起謝清的封地該封在哪、封戶數該有多少這種八字沒一撇的話題來。
顧慎行見趙儼祗給謝清挑封地的那個架勢,不知怎麼就想到了當年自己給女兒選嫁妝的時候,也是這樣嫌東嫌西,這個不好那個不對,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到頭來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顧慎行不由得紅了眼眶。趙望之嘆了口氣,握住了顧慎行的手,然後對趙儼祗說道:“陛下,懷芳的封地,北平便好。”
趙儼祗立刻不樂意了:“北平地廣人稀土地貧瘠,有什麼好的?”何況趙辛不屑要的東西,卻要他拿來送給最重視的謝清,他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廣陵那麼多富庶的縣,陛下為何單單要削掉北平?陛下一定也看出來了,那個地方極適合屯兵。”顧慎行勸道。
趙望之接上:“陛下當以心腹之人屯兵廣陵,廣陵王一旦異動,可迅速平亂。”
趙儼祗靜默。北平現在雖收歸國有,但想要秘密屯兵卻有難度。地方官員的軍政大權是分開的,自己貿然行動,人多口雜,哪個環節出了錯,難免打草驚蛇。可是一旦封給列侯便不同了。列侯可直接掌控自己封地的一應事宜,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屯兵便容易得多。當初趙儼祗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心急火燎地把北平從趙辛的封地上砍掉。
“臣看好懷芳的治軍之才,陛下放心,他雖然身體不好,難以親自上戰場,但是未必就不願統帥三軍。”顧慎行勸道。其實在座三人都心知肚明,顧慎行年事已高,他後繼之人非謝清莫屬。
趙望之看著年輕的帝王什麼都明白卻還是一臉不情不願不甘心哪怕只是暫時委屈謝清一點的樣子,不知怎麼心裡就舒暢了許多,他柔聲勸道:“北平周圍好地不少,益封的時候陛下緊著好地方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