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雖小,口齒靈便,記性也好,吳婆子那些話,她竟說得差不離,說完了,就抓著夏荷道:“我們得告訴奶奶去,好叫奶奶有個提防,別叫那個賤人暗害了。”
夏荷聽了,臉色也青了,罵道:“短命的賤貨,就敢起這樣的黑心腸,也不怕老天收了她,員外怎麼就放了她去,就該攆了她出去,她愛死不死,死了才好!”罵完了又同篆兒道:“這事你不許同奶奶說。”
篆兒不明所以,漲紅了臉道:“為什麼不許同奶奶說。”夏荷拉了篆兒到一邊,低聲道:“你也知道奶奶如今有了身子了,大夫都說不許她動氣呢,你這樣莽莽撞撞告訴了她,反是害她,便是要說,也不急在這一二日,等奶奶身子好些了再說,橫豎那個賤人才血山崩,要將養好一陣子呢,也鬧不出事來。”篆兒聽了方才作罷。
只是要知道,這世上最難堵的就是悠悠眾口,團圓兒攛掇員外要休了奶奶一事,不過半日,已傳得滿府上下無人不知道,只獨獨瞞著金氏一個。大家夥兒都知道她從前曾小產過,再不敢驚動,連帶王氏渾說的那些話都不敢給她知道,只怕奶奶傷心動怒,傷了好不容易懷上的小員外。那些來回事的媽媽婆子們說話行走更是輕手躡腳,下去做差事也一些不敢大意。這也是金氏素來行事寬柔之報,世上之事,大都是以心換心,你待得人好了,人必也有所回報,黑心忘恩之輩究竟是少數。
再說蘇員外又四處尋了靈藥偏方來給金氏滋養,也虧得蘇家有錢,銀子流水一樣出去,蘇員外眼睛也不眨下,是以金氏倒是一日日精神起來,期間胡大夫也來請過幾次脈,也說了胎像漸穩,蘇員外聞言十分歡喜,診金額外加了許多。
如今只不說金氏這裡上下一團喜氣。又說團圓兒那處,自她得了罪名,蘇員外自是絕足不來瞧她,蘇府上下本就不喜歡她行事囂張,見蘇員外不喜歡,更將小少爺抱走,不許她親身撫養,正房奶奶也有喜了,料定她再無出頭之日,也就一起往下作踐起來。雖金氏見她得罪了蘇員外,特叫人來吩咐過,不許往下故意刁難,廚房裡的人不敢明著違背,但臉子總是可以摔的。、
是以,但凡團圓兒那房的人要到廚房裡要什麼,總被冷言冷語伺候一場,方能如願。次數一多,人人都視去廚房為畏途,都欺著鈴兒年紀小,性子怯弱,一概壓著她。
又說團圓兒,本以為藉著蘇員外心上高興又酒醉,哄著他寫下休書來便萬事大吉,不料蘇員外瞬間翻臉,不獨不肯休去金氏,反要休她,更將孩子也抱了走,不由又氣又恨又怕又急,她才生產,如何經得起這個動靜,竟是血山崩了,險些死過去,虧的那汪大夫醫道高明,幾帖藥將她救了回來,精神兒才略好些,就隱隱綽綽聽得素梅和春杏在外頭說話,彷彿是誰也有了孩子,員外如今喜歡得不得了。便把人叫了進來,要問詳細。
素梅到了現在也知道這個姨娘是沒有用的了,心灰意冷,斷了爭強好勝的心,不過算著日子等著配人罷了,見團圓兒逼問,也就老實說了。
團圓兒原還存著一絲指望,那便是金氏不育,家產早晚是她平安孩兒的,到時她這親孃也不怕沒好日子過,此時聽得金氏有孕,頓時覺得被人扔進了深井,再無指望,險些兒又暈過去。
待得她回過神來,卻又害怕起來,只怕蘇員外一高興,竟把自己要他休了金氏的話兒也告訴了金氏,那真真無立足之地了,心上忐忑了許久,汪大夫雖有神驗,無奈團圓兒自己懷孕時失於保養,產後又受了一場大風波,這身上的血雖少了很多,卻是淅淅瀝瀝得總是止不住,過了滿月也是如此。
團圓兒本想著平安滿月,蘇員外必也是要辦一辦的,說不得也來瞧瞧自己,倒是哭上一哭,再認個錯兒,員外瞧在平安孩兒的份上,說不準也就將這場過子揭過去了。只不想蘇員外卻說奶奶身子弱,才懷了胎不易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