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取下一塊牛肉,牛肉很髒,有一股酸臭味。我建議他用熱水洗一下,他說不礙事,就那麼為我做了一碗牛肉麵。
燭光朦朧,外面幾個酒鬼的鼾聲最盛。
新的一天來到又過去,地老天荒的大草原千年一律,景緻交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那麼一個早晨變白,一個早晨變綠,白的從容,綠的洋溢。面對蒼天,大草原不卑不亢地昭示著它生命的色彩。
太陽在西北角的山岡上閃動,放牧的小夥子正騎著暮色陸續歸來。在靠近嘎喳時,我跳下馬來。習慣地用臂彎挽著韁繩在原野上漫步而行,像挽住自己心愛的女人。而善解人意的老黑馬,也不時溫順地用頭蹭一下我蓬亂的頭髮。這匹老黑馬如此通人性,它成為我旅行千里草原的忠實夥伴。
牧歸的小夥子們向我打招呼,他們用牛車拉著草料,牛車後面跟著長長的一隊牛羊群,牧羊犬也伴著牧歸的羊,雄赳赳,氣昂昂,領前押後,監視著草原的寧靜和騷動。來到一方凹地,小夥子們撒下草料,遠處的牛羊便歡快地奔過來,爭相享受這豐盛的晚宴。一位小夥子摘掉頭上的氈帽,瀟灑地打一個響鞭,嗓子裡跟著就飛出一串動人的牧歌,那歌聲是粗獷和雄渾的,旋律裡裹著草原漢子對原野對生活的憧憬。
忽然,我發現一頭美麗而又健壯的羊,它徑直跑到我面前,用一雙溫柔的眼睛望著我。我情不自禁地走過去,而手輕輕地撫摸它。它的眼睛變得更加溫柔,撒嬌般地將臉往我身上蹭。我由衷地向它的主人讚美道:“你的羊真漂亮!”旁邊的牧民一聽,哈哈笑著告訴我:“這不是羊,這是一頭小牛犢。”
“怪不得它長得這樣高大呢,原來是一頭小牛犢呀!”我拍拍腦殼,大笑起來。
這位牧民叫巴特爾,他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家做客。他家有兩間新蓋的磚瓦房,還有一大一小兩個蒙古包,小蒙古包不住人,專門用來貯存物品。他家有五口人,除了巴特爾,都不會說漢語。巴特爾右眼有一個傷疤,他告訴我說,有一次他參加賽馬大會,不慎從馬上摔下來,右眼被馬踩傷,現在已經失明瞭。
蒙古包於我特別的溫馨,這種感覺來自於牧民的熱情和我自己對蒙古包那種天然的熱愛,雖然巴特爾家有兩間磚瓦房,但我仍願意住在蒙古包裡。我在蒙古包裡的花毯上剛坐定,主人立刻就用托盤端上了奶茶和奶豆腐。奶茶和奶豆腐是當地牧民最基本的食物,牧民不講究一日三餐,一般每天只在晚上做一頓飯,整個白天都是喝奶茶,吃奶豆腐。剛到草原時,我很不習慣這種生活,但慢慢地就適應了。晚餐時,巴特爾不喝酒,但他從櫃子裡取出一瓶“草原白”,請我自酌自飲。
千里草原 昭示生命的色彩(6)
糞火熊熊,蒙古包中洋溢著溼乎乎的水蒸氣。
我步出包門。此時原野上沒有風,大地是銀白色的,月亮毫不吝嗇地把寒光傾瀉給了草原。臥伏在包門旁的牧羊犬睜著閃電般明亮的眼睛,凝視著空曠的銀宇。為了主人的囑託,為了草原的安寧,它們徹夜醒著,一隻牧羊犬就是一座透著靈性的哨所。我輕踩草地,步履緩移,獨酌人生與自然的對話。
當黎明第一縷年輕的風親吻大草原時,牧羊犬便沖天吠叫幾聲,喚醒了寧靜的草原。
我告別巴特爾,騎上馬,順著一條正在解凍的小河往前走。前些日子,這個地區下了一場大雪,四周白茫茫的。四月份,天降大雪,對草原牧民來說是很可怕的,因為大雪覆蓋了草地,牛羊便找不到食物,如果牧民貯存的草料不夠,牛羊就可能成群地餓死。這就是牧民談虎色變的所謂“白災”!反之,草原乾旱,連續幾個月不下雨,則草地乾枯,這就是所謂的“黑災”!據說,前幾年,大草原上遭受過一場“白災”,成千上萬的牛羊相繼死去,牧民面對前來收購牛羊肉的商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