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統統死光了是不是,為什麼病人死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一聽到聲音,我放下換藥車,飛也似地衝向護理站,一手抱住十五本病歷,踉踉蹌蹌地緊追過去。
“我們想這麼晚了,教授你一定睡了。況且是末期病人,這個情況家屬也明白。”
情況不妙,總醫師、住院醫師以下都低著頭,看來氣氛十分低迷。一個美麗的早晨,可是卻是一個很爛的開始。
“你們跟我這麼久了,唉,”教授嘆了一口氣,然後以極大的聲音叫嚷:“難道我 讓你們覺得我是這種人嗎?為了睡覺可以不顧病人死活嗎?”
教授接過我手上的病歷,邊翻邊嘆氣。
“病人家屬都還沒到,就宣佈死亡,這又怎麼說?”教授又問。
“出血實在太快了,失們來不及……”總醫師吞吞吐吐地說。
“出血太快?死老百姓。這像是醫生說話嗎?”唰的一聲,那本病歷被教授丟得好遠,“那你為什麼不會去走廊上大喊救命呢?虧你人長那麼高,神經線太長,傳導比別 人久,反應也比別人慢。”
我聽了差點沒笑出來。有人瞪了我一眼,我連忙低下頭,乖乖地去把病歷撿回來。我們一回診過去,教授一邊指示,一邊罵人,一邊丟病歷。我撿回來一本,換給他另一本,他再丟出去,他很生氣。我也直配合得很好。
等到我們回診到我那個不合作的高品質病人時,教授的臉色變了。我的臉色也變了。
“病人不願意給實習醫師換藥。”我戰戰兢兢地表示。
“你們到底是來幫我解決問題,還是來幫我製造問題的?不──要──用──這──種──問──題──煩──我──。”我幾乎看到煙從他的頭上冒出來,他看了看錶,“等一下開完會我準時八點鐘進開刀房,我們今天病人很多。誰要自認比我還大牌,就比我晚到沒有關係。”
七點四十五分,當我正在會議室報告著昨日的死亡病歷,入出院病歷時,我想起早上回診時教授的新指示。在八點以前我必須連絡兩床病人的計算機斷層攝影。一床病人的四管血液細菌檢查,還有兩個沒換完的藥。
七點五十二分,我從會議室走出來。
“哎呀!”我忽然大叫起來,我想起一會兒要開刀的病人,的X光片還在X光科。
我急急忙忙奔出病房。我看到清晨的陽光。不曉得為什麼感到一陣昏眩。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到開刀房時,已經八點十五分了。
“別以為你在這科只有一個月,現在你還有兩個禮拜。你再給我惹任何麻煩害我捱罵的話,我絕對有辦法叫你往後兩個禮拜很難過的。我是全心全意,說到做到的,你相不相信?”總醫師開始訓話了。
“我相信。”我可憐地點點頭。
“你少給我裝出那副倒黴相,我告訴你,我捱罵就是你們的責任。你們再有任何差錯,害我捱罵,你們絕對會更難過的,知道嗎?”
每個人都乖乖地點點頭。訓示完畢之後,我發現教授還沒有來。不幸中之大幸。一直到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傻傻地等待。
我仍然沒有機會吃早餐。我的頭痛愈來有愈加劇的現象。此外我發現我的喉嚨疼痛,一直流鼻涕。全身愈來愈虛弱。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比這個更糟糕的是我的呼叫器不停地響著。每次我去回電話,便有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有待我去處理。
“X光科的醫師說你的計算機斷層申請單有問題,要你去處理一下。否則病人今天沒辦法排照相。那明天就別想開刀了。”
“第八床的病人早上雖然換過藥,但是現在傷口還在滲血,你一定要去看看,否則家屬說要告到院長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