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床的病人早上打好的點滴早上送去照相時不小心扯掉了,你要回來打,要不然下午的抗生素、消炎藥、止痛藥我們都沒辦法打。”
“等──我──下──刀──再──處──理……。”我發現我學會了吼叫。
“好吧,”電話那頭護士小姐嘆了一口氣,“可是這個你不能不處理,有個病人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換藥。”
又是他!天啊,我快瘋掉了。
“拜託妳,隨便找個實習醫師幫他換藥,就說是我拜託的。”
“可是他拒絕實習醫師替他換藥。”
“那請那位實習醫師仿冒一下。自稱是住院醫師。”
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病人已經麻醉好了,也消毒好了。我看看今天的手術時間表,一共排了三?食道癌手術。食道手術可以是這個領域中最艱鉅的手術。先要把癌症的部分切下來。這個部分已經夠麻煩了。再來是重建的工作。我們必須從大腸的部分移植一段來作為食道的代替物。這部分一共有兩個接合點。每個接合都需好幾層的縫合。另外原來大腸的部位也有一個接合處有待縫合。這麼一針一線,最快的速度也要六個小時。如果手術不順利,那又另當別論了。
現在已經接近十點鐘,每?最快六個小時,三?手術起碼也要十八個小時,那麼就是明天清晨四點鐘。
“根本是不可能嘛!”我嘆了一口氣。
“外科就是要在不可能中完成可能的事。”看總醫師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只好安靜下來。
十點二十分,教授來了,應該是八點鐘才對?可是沒人敢質疑教授。
“不好意思,來晚了。”教授看看開刀房的時鐘,“喲,都已經十點二十分了。”
“那鐘不準,快了。”我看到總醫師滿臉笑容,像只快樂地搖著尾巴的狗。
一刷好手,上手術?,教授就開始抱怨餐廳的牛排變差了。
“像我面臨這麼大的工作壓力,每天早餐一定要吃牛排才能上開刀房,否則長期下 來一定會胃潰瘍。所以你們每個人一定要吃早餐。實習醫師,早餐吃了嗎?”
“吃了。”我點點頭。我想起總醫師訓示。不敢再給他惹麻煩,讓教授生氣。事實上,我的胃部已經開始陣痛。此外我的鼻涕愈流愈嚴重,有一發不可拾的態勢。
“到底有沒有開冷氣?”教授頭上都是汗,“流動小姐,找一張衛生紙,幫我擦汗。”
通常一上手術?無菌區,開刀者無法自己擦汗,必須請沒有刷手的人代勞。不過一般這是教授們,或是第一開刀助手才享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我實在忍不住了。“可不可以也給我一張衛生紙?”我大膽地問。
“實習醫師又沒流汗!”護士小姐白了我一眼。
“我要擤鼻涕。”
PM:手術還在持續進行,我一共花了六分鐘打發我的午餐。我想我得利用這段空檔到病 房跑一趟。要處理的問題實在太多了。我簡單地列了一張表,依事情的輕重緩急次序洋洋灑灑一共有二十一件。此外我可以在病房給自己量個體?,找一些藥撐一撐。
我一到病房立刻就後悔了。我發現我是自投羅網。原先二十一件事,一下子膨脹成三四十件。
“侯醫師,我告訴你,你完蛋了。你今天有兩個新病人住院,都是明天要開刀,所有的檢驗都還沒有出來,你自己要去追。”
“侯醫師,點滴,快點。現在一共有三床病人需要重新裝設點滴。還有二床血液檢查標本被退回來,你正好拍血。”
“不要吵,”我快瘋掉了,“一件一件來……。”
我聽到從病房傳來大吵大鬧的聲音。
“你那個病人,”有個護士從那頭跑過來,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