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
“醫師,你一定沒欠過別人錢,所以你不知道。”
我一邊檢查,發現左腳已經完全斷裂,大概接合無望。不過右腳的後脛神經還在。脛骨可以打釘子固定。幾條韌帶,血管都可以接合,希望不小。
“還有一隻腳可能還有希望。我們會盡力試看看。”
“不行,一定要切掉。”病人的弟弟這麼說,病人一直都不說話的,這時也目光炯炯有神,堅決地附和,“切掉!”
“如果可以接合,我們還是要盡力的。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告訴他。
“算是我求求你……。”病人太太跪下來了。
“RH陰性的血嘛,實在很少……。”傅班長來了,圓圓胖胖的臉,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個北方人。他不斷地搔快禿光了的頭,“這個也有,不過要聯絡看看。”
他坐在辦公桌,不斷地打出電話,不停地說:“幫個忙,找看看嘛,不找怎知道沒有呢?”
事實上我的問題不止如此。我還必須面對小孩子的媽媽。她是個耶和華見證者團契的成員。由於教義的關係,這個宗教的成員不準輸血。我並不瞭解這個宗教,也不太明白這個規定的原因。我相信上帝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否則祂簡直是和醫師開玩笑,或存心考驗我們的本事。
“我的小孩是上帝的孩子,請不要給他輸血。”病人的媽媽一再堅定地重複她的立場。
“你聽我說,你的孩子現在在開刀房開刀,正大量失血。雖然我們暫時可用生理食鹽來代替,但絕非長久之計。”
“請你們多多幫忙。”她虔誠地對我深深一鞠躬。
“不行,不行,你不明白,”我拉住她,“失血過多不行,這是會死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的用意,醫師,謝謝你。”她又一個鞠躬,“可是耶和華會照顧我的孩子。”
“你還是不明白,”我有點生氣了,“我告訴你,這並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只要你肯輸血,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RH陰性的血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找,可是如果不輸血, 後果會相當相當嚴重。你懂嗎?”
“我懂。”堅定而簡短。又一鞠躬。“願主保佑。”
不管我再說什麼,都換來她的深深一鞠躬。最後我愈說,她就愈不停地鞠躬對付我。
“你真的那麼相信上帝嗎?”問完這句話,看到她那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決定住嘴。
傅班長還在打電話:“我知道你不做很久了,可是小孩子都快死了,又只有你有,幫幫忙嘛,人活著誰不需要幫忙?”
看見我在走來走去,那個拄著柺杖的病人又來了。
“侯醫師,我可不可以和你說話。我有話對你說。”
“不行。等一等。”我幾乎要罵了出來,“有人快死了,你沒看見我正在忙嗎?”
“有了!”這時我聽見傅班長叫了起來,他一手矇住話筒,回過頭來問,“總算找 到一個計程車司機,十多年沒聯絡了,你問她到底要不要,比普通的貴一點喔!”
“要,要,要!先拿來再說。”免得她後悔。我如獲至寶。
“停!統統停下來!”這時骨科主治醫師蔡醫師叫了起來,“我需要思考!”
我換好無菌衣,拎著一個單位的RH陰性鮮血衝進開刀房。並把急診室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
情況很可笑,兩邊病人都麻醉好了,開刀也進行了一半,忽然一切都停下來了。蔡醫師抱著手從手術?上走下來。
“這個,血紅素只剩下,(正常差不多是、)”他接過我的血,指指右邊,“然後耶和華叫他不要輸血?”
我點點頭。
“這個,”他指指左邊,“他的右腳還可以接,然後保險公司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