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贈他的小包袱裡,取出一塊用麻布包裹著的黑乎乎泥餅,解釋道,
“如今咸陽幾處煤場,運煤後皆有許多碎末不便運輸,官員們捨不得丟棄,只好堆積於旁,但此碎末遇大風則會四散而飛。張蒼為物盡其用,命人將黃泥與這碎末篩細後,一道加水攪拌捏成這般的煤餅,此物經過晾曬,便可投入爐中使用,燃燒時長雖不及黑煤,卻比柴薪要強上許多”
按常理說,君王最忌官員拉幫結派,張蒼公然派人請張良前去煤場,實非妥當之舉。
但他行事向來隨性,此番請張良前去觀看,只因二人是同一個老祖宗傳承下來的遠支親戚,雖然後來一支去了韓國,一支去了魏國,但細論起情分,幾百年前到底曾是一家,總歸要更親近幾分。
別看張蒼行事不羈,實則他對嬴政的性格把握十分準確,自有一番生存之道:這位秦國的年輕君王,跟六國那幾個蠢貨昏君截然不同,只要踏實為秦國辦事,莫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人家壓根沒空管臣子跟誰來往——看看吧,諸國之中,還有哪個君王不愛流連後宮,每日只喜守著一堆竹簡的?這樣的君王,會如列國君王那般閒得發慌,整日帶頭在朝堂勾心鬥角?非也!
這樣一來,既然他找張良只為聯絡親情,又何愁會惹來君王不喜?
而張良的想法則更簡單,他在秦國當扶蘇之太傅,本就過得優哉遊哉,絲毫無興致介入半分朝堂爭鬥,與張蒼來往不過是族人相惜之情,自忖行得端坐得直,同樣不懼秦王會因此生出何等之疑心。
這時,蒙恬急忙上前,接過這塊沾著煤灰的麻布,正要將之呈給君王,卻聽王上懷中小人兒歡喜的心聲傳來,
“張蒼這麼快就琢磨出煤餅了,他和五黑真是天生的理工人才啊!本來這東西要到漢代才出現的,果然是一步快,步步快,哈哈哈這就是遙遙領先煤餅有了,蜂窩煤還會遠嗎?百姓們的幸福日子越來越近了,我好高興”
這下,除了暫時還聽不到心聲的張良,殿中幾人皆在暗暗揣測——
蒙恬:風窩煤,是風吹過的窩裡挖出的煤?也不知這有何特別之處,且漫山遍野皆被風吹過,各處煤場毫無差別
扶蘇也在猜測瘋窩煤到底是何物,瘋掉的鳥築的窩裡藏的煤?可是煤長在地下啊
嬴政倒是透過發音準確定位了“蜂窩煤”三字,可這也讓他無比困惑:蜜蜂之窩絕不可能產煤,莫非小崽指的,是與蜂巢形狀相同之煤?可世間並無那等奇怪之煤石
他壓下心中那個與真相十分接近的雜念,騰出一手接過麻布,待觀察這團狀的煤餅片刻後,便笑著看向張良臉上的黑汙,“子房乃翩翩貴公子,今日竟為我大秦下地和煤,著實令寡人刮目相看!如此說來,以黃土混入其間也可燃燒,倒能省下些煤石,只不知,這煤末與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