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微蹙,雪山不穩,必須照著經驗繞開容易引起雪崩的路段,將積分清除,這件事必須由他親自督辦。
來去實在沒有時間可以耽擱,“無憂……”
“下馬。”無憂毅然打斷,伸手入懷取出自備的金創藥。
他輕嘆口氣,翻身下馬,不等她再發命令,自行解去風裘,她的手已伸了過來,解他的外袍。
他們雖然同床共枕,但他對她從來沒有裸身相對,褪去外袍,中衣卻不肯再解。
無憂也不為難他,迫他伏低身,輕輕揭起被血貼上在背脊上的衣裳,解去他隨意裹在腰間的繃帶,被尖石刺破第一次血肉糊糊,觸目驚心。
撕下自己裡面乾淨衣料,小心的拭去周圍血跡,慶幸尖石戳進的地方,略略偏離脊樑。
如果尖石正正戳上脊樑,只怕脊樑骨也能戳得碎去,後果真不敢多想,然拭去滲出的鮮血,看著深凹下去的傷口,仍是抽了口冷氣,心裡皺巴巴的難受。
將大半瓶金創藥盡數敷上傷口,重新仔細的包紮了,指尖在包紮好的傷口附近輕輕撫過,心中化開千萬滋味。
他背部緊實,腰收如束,脊樑性感的深深凹陷,肌理分明,渾然不象一般讀書人那樣一身軟軟搭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誰會想到,文儒得如同教書夫子的他會有這副健碩的體魄。
或許正因為這樣,他那般護著她,才沒傷到筋骨。
她記得子言雖然長得也是極為清秀文靜,讀書之餘,也好練武,亂世之中,男人確實該學些功夫防身。
“傷成這樣,真要去婉城?”
他握了輕撫著後腰的小手,拉下中衣,拾起抖落在身側的外袍,“當真不礙事。”不想她看到傷口,便是不想她有這些顧慮。
無憂從他手上接過外袍,不容他伸展腰肢,服侍他穿上,接著為他披上風裘,她做得很小心,也很仔細,絕不碰觸到他的痛處。
這次,他沒有拒絕,只是靜靜的凝看著她緊繃著的小臉,在記憶深處,他也曾受過一次傷,每日給他穿衣的小女孩,也是這麼繃著臉,也是這麼小心翼翼,唯恐碰痛他。
那時她還很矮,給他穿衣還要踮著腳尖,給他穿衣並不輕鬆,還偏不許他動彈,哪怕彎彎膝蓋,就就她的身高,也不行。
他告訴她,碰到傷處也無妨,可是她一次都沒聽他的,只是狠狠的,帶著怨念瞪他一眼,那麼倔強,那麼任性。
想著封存許久的往事,想著那小小人兒的霸道,眼裡流露出他自己也沒能注意到的柔軟之意,目光柔若輕掃肌膚的鵝毛。
看著眼前專注的小臉,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真象極了她……
那女孩是在他看來,是世間最乖巧,也是最任性的小東西,是讓人最該好好珍惜,愛護的,可惜……再也見不著她……更不能好好珍惜她……
喉間哽澀,眼睛微微發熱。
他在她麻利的繫好風裘繫帶,仰臉向他看來的前一瞬,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黯然神傷,挪開視線,“走吧。”
無憂柔順的上馬,他將她裹進風裘,也不避,安靜的如同他飼養的貓兒。
以為他對興寧無情,便不會當真在意她。
然她錯了。
過去子言對自己,只是兒時的伴侶,那般的年紀,又何來男女之情,他不是也為了救她,獨闖皇宮,抱著她困坐在起火的末央宮,願與她同死。
她低估了不凡,看低了他所說的承諾。
姨娘並非愚蠢,容易糊弄,如果他不是能全心護著興寧周全的人,姨娘如何能將整個常樂府以及自己的女兒交付給他。
後悔探究他對興寧的感情,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只是憑著自己的觀念去揣摩人心。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