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您請說。”恭敬地輕輕握住他的手,弗恩臉色柔和了些。
“萬一……那個孩子有什麼不幸。”沒敢說出最糟糕的結果,皇帝陛下有點擔憂地看著臉色陰霾密佈的兒子,“比如有了殘疾——這在戰場上很常見——答應我,你一定要鎮定,不要被憤怒和仇恨矇蔽了內心。”
沒有立即答話,弗恩的臉有一剎那的扭曲。
“好的,父親,我答應您。”他低聲道,握住父親的手忽然有點發緊,“您說得對,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是的,看著鬱鬱寡歡、再也沒有露出過溫暖笑意的蘭斯皇弟,有誰不會悚然心驚呢?所以他絕不會容忍那樣的事也發生在自己身上,絕不會!
迎著父親那似乎看透了什麼的目光,弗恩壓下心底忽然浮起的驚懼,英俊的臉孔勉強地笑起來:“殘疾又算什麼呢,只要他活著,我們帝國難道養不起他一輩子?”
枯瘦的手憐惜地摸了摸弗恩的頭,皇帝陛下在心裡嘆息。外人只能看見他身為一個皇家長子的堅強和冷峻,可身為一個父親,卻總能捕捉到他那偶爾也會柔軟和無力的內心。
“弗恩,辛苦你了。”皇帝陛下再次道,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他臉上的紅色迅速擴大。
擺手止住弗恩,他沒讓弗恩喚來醫務官:“才二十七八歲,以後就要接過我肩上的擔子了呢,真的太為難你了……”
難過地看著父親,弗恩眼中有了淚光:“父親,我不覺得辛苦。”
“是啊,弗恩是個能幹的孩子。”皇帝陛下微微笑起來,依依不捨地拍拍他的肩,眼神有點渙散,“就連這些年,我已經偷懶很多了,弗恩你和奧騰元帥一起……幫我分擔了很多辛勞。”
聽到奧騰的名字時,弗恩面色微微一僵,沒有說話。
“弗恩……我覺得,我好像快要去見老朋友了。”神思恍惚的皇帝陛下喃喃道,目光穿透面前弗恩的臉,不知道停在了哪裡,“我也才五十多歲,很多老朋友都還健朗著呢,只有奧騰他……走在了我的前面。”
低聲嘆息,他臉上有柔和的痛楚:“這個騙子……明明說過會一直站在我身邊,一生一世為皇族盡忠的。”
“父親……”弗恩望著他,緩緩道,“奧騰元帥他並沒有違背對您的誓言。”
怔怔看著弗恩,皇帝陛下艱難地盯著他,終於輕聲吐出在心中徘徊已久的疑問。
“弗恩,奧騰他……真的罪大惡極嗎?”
心頭猛然一驚,弗恩愣住了。原來,看似糊塗、對什麼都不管不問的父皇,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啊!
穩了穩心神,他肅然站起身,將右手按在了左胸前,用皇族最神聖的禮節鄭重向著父親發誓:“父皇陛下,我以克倫威爾姓氏的尊嚴保證,奧騰元帥的死,相對於公平和正義,不可避免。而他的罪過,也是無法赦免的。”
悵然看著兒子那堅持而嚴肅的臉龐,皇帝陛下幽幽嘆息。
“好的,弗恩,我相信你。”他臉上露出慘淡的笑意,“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去見奧騰那個傢伙的時候……不想因為你,而向他道歉呢。”
心裡刺痛起來,弗恩微微哽咽:“父親,請一定要好起來。奧騰元帥他也必定……希望看到他忠心輔佐的皇帝陛下長命百歲的。”
微笑地搖了搖頭,皇帝陛下臉頰上的紅色亢奮色塊漸漸黯淡下去。
“弗恩……照顧好你的皇弟皇妹們,還有帝國的子民吧。”嗎啡針的效力漸漸過去,巨大的疼痛襲來,溫和的皇帝陛下努力綻開了最後的笑意,“我想休息了。”
……
叄個多小時後。深廣皇宮裡的各處宮殿,緩緩飄蕩起悲哀的國喪之樂。
帝歷1882年春,現任帝國皇帝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