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房租250元,四個人均攤。我們本想在學校附近租一間民房,但那些房主在得知房子將被我們用於樂隊排練時,無不搖頭擺手,連聲說“NO!”(久居大學周邊,耳聞目染,當然會說些英語),因為以前曾有學生樂隊租過這裡的民房排練,搞得四周雞飛狗跳,老人又哭又叫,婦女月經不調,小孩大便乾燥,所以房主們對我們表現出堅決不可以的態度。
我們又從一支本校樂隊手中購得二手樂器,價格低廉又適宜我們使用。這支樂隊曾經在學校裡聲名顯赫,如今成員們已經畢業,即將各奔東西,走向各自的道路。他們的主唱接過我們買樂器的錢,語重心長地說:“你們趁現在能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於是我們四人每天湊在一起反覆排練,查缺補漏,不斷磨合。幾周下來,頗見成效,周舟已經能夠做到不堵耳朵走進我們的排練室了。
這期間,我完成了生命中的重要體驗——我和周舟將愛情徹底進行到了底。
10。鍾風和何樂
這段時間,周舟每天都要來排練室目睹樂隊的成長,還可以幫我們收拾狼狽不堪的房間。我們的排練室髒亂差得慘不忍睹,牆角堆積著無數個菸頭,電吉他與貝司的音訊線混亂地交織在一起,食品袋、煙盒、打火機滿目皆是,各種樂譜肆意出現在亂得不能再亂的房間的每個角落。周舟對我們處於這樣的環境中能否排練出好的音樂表示懷疑,所以每次排練後,都要幫我們清理雜亂的房間。
有時候,周舟會坐在小板凳上,雙手託著下巴,用紙堵住耳朵聽我們演奏。周舟能夠起到音樂監製的作用,每當我們演奏完一曲,大家便會將目光轉向周舟,問她感覺如何。周舟在這個時候只說兩個詞,一個是“一般”,一個是“還行”。起初,我們並沒有發覺這兩個詞語之間有何差別,但日久天長,我們從周舟的面部表情中發現了這兩個詞語間的微妙關係。每當周舟說“一般”的時候,都是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並伴以眉頭微蹙;而周舟每次說“還行”的時候都是脫口而出,面帶輕鬆的微笑,如果周舟的腳或身體在我們的某次演奏中隨著節奏打拍子或晃動的話,那麼她對這次演奏的評論一定是“還行”,也就是說,“還行”和“一般”在此處分別代表著“及格”和“不及格”。所以,每當周舟對我們上一次演奏的評價是“一般”的時候,我們都會重練一次,直至周舟說“還行”為止。
只是我們從始至終就沒有聽到過周舟說“不錯”的時候。
一次,鍾風帶何樂來排練室玩,大家買了些食物和啤酒,邊吃邊唱歌,一直玩到很晚。喝酒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時間,直到啤酒被喝光,何樂才想起自己還要回學校睡覺,可早已過了末班車時間。就在我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鍾風放下手中的吉他,走出屋子。
稍後,門開了,鍾風吃力地抬著一張行軍床進來,說:“我從物業那兒找了一張床,一天一塊錢。”就這樣,我們在原本擁擠的排練室裡又擺下一張床。
我們隔壁宿舍的一個同學因無法忍受學業壓力,遠走他鄉,去了英國留學。他離開祖國的心情過於急迫,尚未搬走自己的行李,就乘著飛機消失了。鍾風將此人的被褥搬到排練室,鋪在行軍床上,一屁股坐上去說:“真他媽舒服,今晚我和何樂就睡這兒了,你們都走吧!”
何樂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我們揹著吉他來到排練室,門還在裡面緊鎖著。我們手腳並用地敲門,鍾風在裡面喊道:“輕點兒,門都踢壞了!”
“我們就是要把門踢開,看你丫在裡面幹什麼呢!”
片刻後,鍾風開啟門,我們蜂擁而入。被褥已收拾整齊擺放在床頭,何樂披頭散髮不好意思地坐在床邊,鍾風坐下摟住她說:“沒事兒,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