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很多事情上隨心所欲,但在這些事情上其實通透得很。
御駕歸京不過六日,戚家已得了訊息自邊關傳回信來,家書堂堂正正過得趙恆的手,名曰敲打兒孫,理由堂皇。
但是這信來得實在太快了,自京城往邊關馬不停蹄也需要三日,再從邊關送回信來又是三日,這豈非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皇帝:
我戚家雖人不在京中,耳目卻遍地皆是,風吹草動瞞不過我。
許博淵揚筆慢書,&ldo;外祖明白的。&rdo;
不如說正是因為太明白了才選擇這樣做。
他與許婧鸞被困在京中,戚家軍遠在千里之外,皇帝若想動手根本來不及救。隔著千山萬水快馬加鞭送來的一紙家書,與其說是在敲打許博淵,不如說是在敲打皇帝,就是為了叫皇帝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對昱王府下手。
許婧鸞沒有睡意,又坐了一會。
外頭豆簾敲門,&ldo;世子,郡主,廚房熬了雪梨羹,喝一盞罷?&rdo;
許博淵筆頓了頓,&ldo;進來。&rdo;
文火燉了一個時辰的枸杞雪梨,鎮於冰窖中放至三分涼,梨子軟綿,糖水清甜,擱在碧綠的碎紋碗中,顏色喜人。
許婧鸞喝了一盞意猶未盡,偷偷瞄向桌上那一碗還沒動的,許博淵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她正想叫豆簾把那碗給她端過來。
&ldo;冰冷之物,少吃點。&rdo;許博淵明明沒有抬頭,卻彷彿頭頂長了眼睛般精準察覺了她的意圖。
&ldo;噢……&rdo;許婧鸞癟了癟嘴,&ldo;那我回去了啊。&rdo;
&ldo;去罷。&rdo;
回信寫得並不順暢,秋水山上的事太過離奇,三言兩語根本解釋不清,他斟酌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言說。
此時已是子時二更,外頭忽然傳來一聲輕細貓叫,在這寂靜夜中格外清晰。
許博淵一頓,墨至筆端暈開,他立刻擱筆,推門走了出去。
外頭月上中天,清輝明亮,漸入深秋,風也越來越冷,打在臉上驅散朦朧睡意,九月底就已是這樣的溫度,今年的冬天恐怕不會太好過。白貓在院中來回踱步,不時望望天上,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許博淵仰望頭頂漫天星河,其中有一顆尤為亮眼,他眯著眼看了一會,終於發現那一顆星星像是在動,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慢慢化為一朵白雲形狀,直直向著院子裡落了下來!
應周自雲上跳下,身後跟著一名十歲光景模樣的童子,面容精緻冷靜,右眼角下描摹著一朵玲瓏雪花,身上藏藍色袍子打理得整齊妥帖,一點褶子也沒有。
他來得如此突兀,卻又順理成章,好像他天生就該是這樣的登場方式,而許博淵也不意外自己會這樣等到他‐‐
&ldo;許博淵!&rdo;
應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臺階上的許博淵,笑盈盈沖他揮了揮手。
&ldo;喵喵喵!&rdo;
小白從地上猛地跳起,對著他的胸口撞了過去,應周立刻接住了他。
童子朝許博淵作了一揖,轉而問道:&ldo;山君,還有其他吩咐嗎?&rdo;
應周揉了揉他的頭,&ldo;沒事了,西北一個人看家我不放心,你回去山中去罷。&rdo;
童子垂著眉眼道了一聲是,升空走了。
院中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許博淵領著應周進了書房。
應周環顧了一圈,看到桌上的冰糖雪梨眼前一亮,飛了這一路正是口乾舌燥,雖然他如今真身下凡已經不需要飲水進食,但架不住嘴饞,闢穀的習慣早被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