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聽見狗叫聲,二人雙雙醒來,更衣洗漱後,吃了早飯,玉破禪去尋梁松、阿四,商議著投桃報李,該悄悄地給虞之淵上多少供;金折桂叫了玉妙彤、戚瓏雪出山寨去染坊、織坊巡視。
三人穿著一水雪青的袍子,出了山寨坐在轎子裡,瞧見隔壁書院外幾個妙齡少女挎著籃子探頭探腦地等著虞之洲過去,嘆一聲食色性也,便又向城東去。
既然是染坊,就要用水,既然用水,自然就該建在溪水下游。
沿著冰雪融化後匯成的溪水建造染坊外,擺滿了蓄滿水的水缸,進去那簡陋的小院看,就見幾棵胡楊樹下,掛起來的竹竿上掛著各色羊毛線,有硃紅、也有翠綠。
顏色雖多,但都不大好,尤其是鵝黃、粉紅、水綠等色,因染得不均勻,就顯得顏色骯髒。
“太硬了、太難看了。”金折桂拿著手去摸,搖了搖頭,這樣的線只能送給工匠們。
“好的工匠在中原就能發財,哪裡肯來塞外。咱們瞎子摸象,只能走到這地步了。”戚瓏雪也用手捻了捻那線,心裡卻覺這毛線新奇得很,用這線打絡子,又跟往日用的絲線、珠子線不同,拿出去賣,人家瞧著新鮮,未必不會買一點。雖是如此,既然金折桂說不好,她也就不好說好。
“……柔然皇宮裡倒是有好工匠。”玉妙彤不大肯提起柔然皇宮,唯恐她說過後,金折桂催著她去跟俟呂鄰雲說。
“這是咱們的買賣,叫俟呂鄰雲攪合進來,又要分給他一筆銀子。”金折桂揉了揉臉,又摸了摸那染出來的毛線,沮喪下,恨不得把掛在竹竿上的毛線都扯下來。
戚瓏雪、玉妙彤兩個也跟著哀聲喪氣,饒是如此,戚瓏雪不忘安撫工匠們:“已經比早先的好多了。”
玉妙彤緊跟著說了一聲,跟著金折桂、戚瓏雪從染坊裡出來,聽人說了句“娘娘那三缺一,就等王妃呢”,不禁心癢難耐,偷偷地去看金折桂,“許久不曾跟鬱貴妃說話,她一個人也怪可憐的,又一身傷病,不如去看看她?”
戚瓏雪哪裡不知道玉妙彤的心思,見金折桂心煩意亂,豎起手指在嘴邊吁了一聲。
金折桂只覺得有些燥熱,一邊拿著說在面前扇風,一邊問戚瓏雪:“阿五,是不是有喜了,會覺得燥熱?我覺得我有了。”
戚瓏雪一呆,心道金折桂今日這麼沒耐性,是因為有喜了?
“我覺得八嫂是穿多了。”玉妙彤直言不諱地說,四月份的天,她們三人還沒換上單衣,但日頭高高地照著,誰都覺得有點熱。
這會子說話像是親兄妹了,金折桂腹誹道。
“要不,我替你把脈?”戚瓏雪心知金折桂有些緊張,畢竟沈氏年紀很大才生下他們姐弟,指不定,金折桂隨了沈氏呢。哪怕沒人催逼,但成親了,難免會想著早日生兒育女。
“不必,十日前才來過潮。”金折桂扯了扯衣領,拿著水缸裡的水洗手冰一冰手心,忽地瞥見下游,範康嘴裡叼著半朵雪白的野花踱著步子順著溪流慢慢走來。
“範神仙。”金折桂、戚瓏雪齊聲道。
玉妙彤慢了一步,也喊了一聲“範神仙”,眼瞅著範康把苦澀的花瓣慢慢含在嘴裡咀嚼,詫異地想那野花能有個什麼滋味。
如金折桂所料,範康如今瞅準了柔然國師的位置,未免柔然人因他中原人的身份排斥他,穿著一身既不像中原人也不像是鮮卑人的長袍,披散著頭髮,刻意地拗出幾分仙風道骨的姿態。
“範神仙怎麼來了這邊?”金折桂問。
“王上來山寨請貧道出山,貧道不肯,又不知道如何推辭他,是以躲到這邊來。”範康說著,又隨手揪了一朵野花含在嘴邊。
玉妙彤聽見“王上”,知道俟呂鄰雲來了,不禁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