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日
列車長斯特奇金有一天不當班,在他家裡坐著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一個四十歲上下、相貌端莊、身體壯實的女人。她專事說媒,另外還幹許多通常只能背地裡悄悄說的事情。斯特奇金不免有點尷尬,不過像平時一樣嚴肅,認真,穩重。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抽著雪茄,說:
“認識您非常愉快。謝苗·伊凡諾維奇向我推薦您,他認為,在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上您將對我有所幫助。這件事至關重要,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我吧,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已經五十二歲了,也就是說,在我這樣的年齡,本該子女成群了。我的職業是穩定的。財產雖說不多,但要養活心的女人和孩子們完全不成問題。我私下裡告訴您,除了薪水,我在銀行裡還有存款,這些錢是按我的生活方式節省下來的。我為人正派,滴酒不沾,過著嚴謹而合理的生活,可以這麼說,在這方面我能做許多人的表率。可是話又說回來,我還是有所欠缺--沒有家庭的溫暖,沒有生活的伴侶,我像個到處漂泊的匈牙利人,居無定所,沒有任何娛樂,沒有人可以商量,一旦生病,連個端水的人都沒有,等等,等等。除此之外,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在社會上成家的人往往比單身漢更有威信……我這人受過教育,又有錢,可是如果從某種觀點來我,我又算個什麼人?一個孤苦伶仃的人,跟某個出家人沒什麼兩樣。因此,我十分希望徐門1能來牽線--也就是說,跟一位般配的女士締結合法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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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許門,希臘神話中的婚姻之神。他讀錯了。
“這是好事!”媒婆噓了一口氣。
“我孤身一人,在這個城市裡誰也不認識。既然我不認識任何人,叫我上哪兒,找誰去呀?正因為這樣,謝苗·伊凡諾維奇才勸我找一個這方面的行家,她的職業就是促成人們的幸福。所以我才萬分懇切地請求您,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請您大力幫助,安排好我的命運。城裡的未婚小姐您都認識,您要促成我的好事是不難的。”
“這不成問題……”
“請喝呀,別客氣……”
媒婆老練地把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不成問題,”她又說,“那麼您,尼古拉·尼古拉伊奇,想找個什麼樣的娘呢?”
“我嗎?那就隨緣吧。”
“講到緣分,當然也對。不過,各人有各人的口味。有人喜歡黑頭髮的,有人卻喜歡金髮女郎。”
“您知道嗎,柳博芙·格里戈裡耶夫娜,”斯特奇金莊重地嘆息道,“我為人正派,性格剛強。美貌以及一般的外表在我來是次要的,因為,您也知道,臉蛋不能當水喝,娶個漂亮老婆要操心的事大多。我這麼認為:一個女人重要的不在於外表,而在於內裡,也就是說,她要心地善良,各方面的品性都好。請喝呀,別客氣……不用說,如果老婆長得富態,著當然舒服,不過,這對雙方的幸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智慧。可是老實說吧,其實女人也用不著智慧,因為有了智慧她就會自命不凡,就會想入非非。如今這年頭不受教育是不行的,這不用說,可是教育也是各種各樣的。如果老婆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或德語,甚至精通各國語言,那當然好,甚至好極了;可是如果她給你,比如說吧,連個釦子都不會釘,那麼能說外語管什麼用?我這人受過教育,即使跟卡尼傑林公爵我照樣能說得頭頭是道,就像現在跟您說話一樣。我需要樸實一點的女人。最主要的是,她得敬重我,她得明白,是我給了她幸福。”
“那當然。”
“好吧,現在來談談名詞1問題……富貴人家的千金我不要。我不能作踐自己,居然為了金錢去結婚,我希望我不至於吃女人的麵包,而是要她吃我的麵包,還要讓她心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