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成初突然覺得有點可笑。帝國雙璧和他們的傳人,合該運籌帷幄殺伐決斷,此刻卻懵懂得像是初蒙的孩子。關心則亂實非虛言。他心裡有點羨慕榻上昏迷不醒的趙儼祇。誰說天子無親,真心關心他的人倒是比自己的親人還多。
紀成初獨來獨往慣了,偶爾生出一點感概也馬上淡了去。他拿出一隻小巧的水晶瓶子,把趙儼祇流出的血收起來小半瓶,放在趙儼祇腳邊的博山爐旁。
博山爐裡燃著趙儼祇慣用的香,在蠱蟲排出來前都不會熄滅;那小半瓶鮮血,便是給蠱蟲的誘餌。所有人屏聲靜氣地等待著,只有紀成初打了個哈欠,施施然走到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王春幾次來喚他們吃晡食,三人都渾然不知。最後是紀成初吃的酒足飯飽,給他們帶回點殘羹冷炙,三人竟也心不在焉地吃了。
趙望之和顧慎行也就罷了,他們早年畢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風餐露宿的軍旅生涯,可謝清有多挑剔整個廣明宮的人都知道,以至於他去代郡戍邊的時候趙儼祇還專門給他帶了慣用的廚子。此刻謝清竟然把他從來不碰的一盤苦味的荼吃了好幾口,紀成初挑眉,一臉看戲的表情表露無遺。
心焦也沒有用,紀神醫說了,那種蠱蟲不知是生性謹慎還是反應慢,總之不等它確定人死透了是不會出來的,一般來說怎麼也得五到七日。從最初的緊張揪心中慢慢適應過來後,三人開始嘗試談起別的話題。
“懷芳,廣陵如何?”趙望之這話題轉換得有點生硬,不過也成功地抓住了謝清的心思。
“清已使人告知魏將軍,全軍備戰。一旦廣陵王異動,即日可成合圍之勢,必不讓廣陵駐軍踏出國境一步!”謝清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顧慎行讚許地點了點頭,道:“懷芳做得不錯。僕報常山王:禁宮無恙,衛尉顧偃忠心不二。”
說著,他同趙望之相視一笑。趙望之說道:“是啦。你的兒子,怎麼會錯。寡人這裡常山十八萬鐵騎秘密駐紮在邊境,一旦長安異動,三日內可至。”
三人盤算了各自手中的兵力,都鬆了口氣。兵者,國之大事,能不動自然儘量不動。可若真的有人伺機謀反,也總得要有足夠的把握制住心懷不軌者。
趙儼祇假死的這些時日,謝清日日陪在他身邊。根據紀成初的說法,光是服藥還不夠,外部環境也最好製造成宿主已死的假象。因此這些日子以來,也沒有人給趙儼祇擦臉擦身。謝清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趙儼祇醒來發現自己渾身發臭,會是個怎樣精彩的表情。
趙儼祇假死第四天的時候,城陽侯送來一堆稀有的藥材,還想順便探望天子,被顧慎行找了個由頭擋了回去。
第五天,三人開始把所有政務都挪到趙儼祇寢殿,恨不得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儘管紀成初一早就說過,那蠱蟲已經在趙儼祇體內住了半年了,在第五天就出來的希望實在不大。
果然讓他們失望了。
第六天,第七天,依然是失望。
這下連紀成初都有點坐不住了。已經七天了,那蠱蟲再怎麼遲鈍也該出來了,已經“死亡”了這麼多天的人,身體裡是沒有足夠的養分供它生存的。
紀成初反覆檢視趙儼祇的手,並沒有蠱蟲爬出來的痕跡;他又不甘心地檢查趙儼祇的身體,依然沒有!
三隻博山爐冒著嫋嫋青煙,濃烈的香味燻得謝清直頭疼。然而他顧不了那麼多了,趙儼祇體內的蠱蟲不肯爬出,令他寢食難安。
顧慎行的煩心事也不少。天子一連七日不現身,朝堂野下已經有人開始議論紛紛了。而且在某種刻意的輿論導向下,這些議論越來越朝著令顧慎行頭疼的方向發展開來。
連日來被擔憂焦慮等種種情緒折磨得心力交瘁的顧慎行在聽到這些傳言時難免暴躁不安,但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