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沉靜古樸,放眼望去,佈局格調,依然和去歲秋時帶著玉鏘上門取名一樣。郭臨在陳府的屋簷上輕盈飛躍,已然看到了深藏竹林的涼亭,和蜿蜒的流觴曲水溪。
入了內院,她扯開蒙面的黑布,跳下屋頂。順著幾條主幹道試探著走了幾處,卻都沒能找出陳聿修的住所。
情緒失控也就罷了,連偵查的本能都退化如此,她喪氣地蹲在牆角,懊惱地埋下頭。
晚風漸漸吹得有點大,郭臨揉揉鼻子,止住了一股嚏意。鬆開手後的一剎那,似乎聞到一個熟悉的味道。
她下意識地偏了頭。道上晃動的燈籠光驟然停下,有人輕聲發問:“誰在那裡?”
糟糕……郭臨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向警覺的自己會疏忽到會被人發現。她連忙起身,可整個人實在蹲了太久,又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小腿一麻,踉蹌慢了一刻,眼前登時光芒大盛。
“……阿臨?”
她渾身一震,緩緩抬起頭,卻不知用什麼樣的表情才好面對他。
陳聿修的雙眸逐漸睜大,驚喜的笑意爬滿面頰。他側過身,堵住她的去路。
“來找我的?”
“……”
“知道我被你弄傷了,心中放心不下?”
郭臨一個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嗯,看到你還沒死,很失望。”
陳聿修吃吃地笑。他那清越的嗓音低沉下來,如水般的溫柔。環繞在郭臨耳邊,幾乎撓得她面紅耳赤。
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陳聿修側頭望去,一排明明暗暗的光暈,是府裡夜間巡邏的護衛。他低頭飛快地吹熄了手中的燈籠,抓過郭臨的手,小聲道:“跟我來。”
“不,我……”
明明只是來看一看……怎麼就跟著他做賊一樣的躲人了呢?郭臨苦惱地垂下頭,剛好看到陳聿修奔跑的腳步,她神色黯了黯。
陳聿修關好房門,朝她笑道:“這般掩人耳目地回自家廂房,也是人生頭一次。”他提起茶壺,給郭臨斟了一杯。
郭臨一言不發,從袖口中掏出兩個瓶子放到桌上。一個藍布塞子曲口瓶,一個褐布小方瓶。她撇開頭,不去看他:“藍色治瘀傷,褐色治刀傷。這藥比太醫們的要好些。”
陳聿修微微一愣,笑道:“我就不幸被你的碟片波及了右手,不用這麼周全……”
“我那一腳,不輕吧。”郭臨淡淡地打斷他。
這下再不好偽裝,陳聿修嘆息一聲,緩緩在她身旁坐下:“到底該說你精明呢還是馬虎呢?夜探他人府邸,卻膽大到躲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可只跑了這麼一截路程,就瞧出我腿上有傷。”
“那是因為……”郭臨有些尷尬。
“阿臨,”他低頭湊近,“我一直想問你,這十日,為何躲著我?”
屋內靜謐一片,彷彿能隔著窗戶紙聽到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陳聿修,我除了身在一個京兆尹的官職上,渾身上下一無是處。”郭臨靜靜地垂下眼,“如今已經閒賦在家,你大可不必對我費心了。”
她仰頭看他,目光中帶著些許的陌生:“你對我好也罷,壞也罷。你我各司其職,各領其命,本就不相干。你肯替我隱瞞女兒身,我很感激。我也願意答應你,儘量不參合朝堂紛爭。所以那些喜歡我的謊言,就請收回去吧。”
陳聿修聽完,表情倒沒有什麼大變化,只是斂眉沉思了半晌:“阿臨,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