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有李延吩咐下人的影像,有阿秋撲蝶的俏顏……這些熱鬧溫馨,此刻卻蕩然無存,唯有一派空曠寂靜。
她的家,由她一手而建,也因她而毀……
他重又抱起她,將她的頭按入懷中,不再給她感傷的機會,徑直走進後院。雨水順著他緊抿的唇角滑下,輕輕滴在她的眼瞼上。
闊別十多日的臥房,卻似隔世重見。潮溼悶重的空氣盈鼻而入,她甚至怯弱一縮。他攬緊她的肩膀,將她放在床腳邊靠著。
她默然地望著屋外徹亮夜色的閃電,淋了一身的雨靜靜地順著衣袖流入地面。陳聿修握了她的手,冰涼刺骨。他撥開她的額髮,輕聲道:“我去燒點水,你在這兒等我。”
身側溼濡的男子氣息行將離去,她突然怔醒。抬手攬住他脖頸,將他禁錮在身前。他低嘆一聲,握住她的下頜,輕柔地覆過唇。
電閃徹亮,她瞪大的眼,甚至能望見他輕顫的眼睫,彎彎長長。她頭一次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吻他,唇齒輕碾,唾津交融,每一分劃至心間的顫抖,都是她與他相處一處的證明。她知道那是他,這個世上,比死更不能辜負的人。
他緩緩鬆開她,伸手去拂她的淚,可怎麼也拂不盡。她咬牙抽泣,淚珠大顆大顆滾落。雙手死死地抓著他肩頭的衣服,彷彿那就是最後的稻草。她所有的恐懼,不甘,悲痛……全部的全部,都在他面前。
這種赤城,好似無名鳩毒烈火,一點一點點燃她的理智。她情不自禁地靠上前,主動含住他的唇角。
她不再是英氣逼人的京兆尹,不再是叱吒戰場的將軍。那個九歲夏日隨口而出的“郭臨”二字轟然粉碎,她從那一刻重新甦醒,於再次失去一切的今日,敲醒了十年來的幻夢。
……可她何等幸運,她還有一個佇立雨中,痴痴等待的他。任雷雨狂嘯,僻靜一室,她只聽得到他的心跳,感受得到他的溫度,這便夠了。
溫潤的唇瓣劃過溼濡的肌膚,從肩頭落向胸前,觸到那緊緊地裹胸布。他一怔,悄然仰額,澀聲輕喚:“阿臨……”
她抿唇搖了搖頭,想要笑一笑,可只一吸氣,眼淚便止不住地滑落。她厭棄地擦掉淚,猛地圈住他翻身而上,隔著薄衫中衣啃噬他鎖骨下的肌理。他炙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臉,似乎連淚也被溫熱。她胡亂地扒開他的衣襟,迷離地望著他的胸口,卻不知該做什麼。
他輕嘆一聲,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頰,似將她所有的委屈一併接下。修長的指節輕捻,須臾除下腰帶。他攬著她的腰,霍然坐起,讓她靠在懷中,一點點吻她的脖頸、耳垂。她闔上眼,輕顫著牽過他的手,放在腰側裹胸布的打結處。
雷聲轟鳴,蓋住偌大寂籟的府邸,唯一的陋室香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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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跪伏在地,許久卻仍未聽到那聲“平身”。怯然抬頭,只望見了冕旒下皇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漠北突厥三王子蘇德即位可汗,率十萬大軍犯我大齊邊境,十日前已攻下朔州。”皇上突然站起身,揚手丟來一個摺子。“啪”地一聲,掉在殿中。
之前陳丞相帶人在凌煙閣密議,論的便是漠北不平的動靜。這事群臣早有耳聞,只是一直無人公佈,便也不敢大肆談論。
“魏國也毀約串通了漠北,昨日瓊關傳信,已有魏軍進攻西界諸城。”皇上攏袖低頭,掃視他們,“楚王私自回京,朕已讓他戴罪立功,快馬加鞭趕回瓊關抗敵。”
眾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下明晰,俯首叩拜:“陛下英明。”
“那……”皇上輕笑一聲,“應對漠北,諸位愛卿可有對策?”
殿中竊語半晌,有人走出:“回稟陛下,臣諫冠軍大將軍蔣昱為統帥,中軍蔣穆,前往朔州,對抗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