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呀,那苦瘠困頓的幽暗地府,又怎讓我捨得比水生百合還更純潔動人的你涉足?這次我之所以隻身犯險,卻不含有任何旖旎的迷霧,僅僅是為了告誡那群不懂安分守己、時刻蠢蠢欲動,只配在脖頸上纏繞著醜陋惡毒的毒蛇的囚徒們,省得他們總將存活於世的憐憫視作雨露降落般的理所當然,妄想恢復往日的權柄。”
赫拉冷笑一聲,她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可惜裡頭充斥的往往是妒火而非睿智,此時彷彿能洞穿被神王費神掩蓋的真相:“若是我不愚蠢地閉上眼睛去做一個無法被喚醒的裝睡人,便能看出你的謊言有多蒼白無力。姑且不提你對這次出行的隱瞞,單論我們那位遠比你正直得多的長兄,以他那恪守承諾、與花言巧語絕緣的美好品質,會用一雙理智清醒的手,刻意寫下一封包含構陷、損你這個喜交新歡、漠視忠貞、迷戀於鶯歌燕語的醉人,置正妻的顏面於不顧的惡棍的名譽的信嗎?”
宙斯不料她突然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一方面恨不得咬下身為始作俑者的冥王的一塊肉來,一方面則更想知道那信裡到底寫了什麼,與此同時,摩挲著她掛扣上的孔雀石的手勁,亦因著惱羞成怒而驟然加大。
但他到底不是會將情緒輕易洩露的浮躁性格,在短暫的失控後,他趕在赫拉察覺之前,硬生生地將火氣給忍了下來,撤去力氣,改為曖昧十足地隔著層薄薄衣料撫摸那石膏般雪白的肌膚。
他親吻著那一絲不苟地抿著的冷硬嘴角,繼續解釋:“為何總質疑我話中有假?瘋言亂語與真情實意本就不可和睦相處。快別讓無趣兄長所掀起的瑣事和惡意誹謗來侵擾你那顆早歸我珍藏的心,在目睹真憑實據前,還請消一消你的怒火,停止為尚未發生的荒唐而羞辱一個深愛你的丈夫。要是你我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冷卻了無辜的愛情,那可就正中鬼祟小人試圖讓叛逆和崩裂萌芽的下懷。”
赫拉對這番說辭擺出不理不睬的態度,但也沒再用激烈的言辭攻擊他,宙斯便知道確實說到了點子上。
對好面子的天后來說,維護自尊和驕傲是至關緊要的。
“我敢以性命,外加坐擁的一切華輝和權勢起誓,哪怕一度行為不端,我對你的愛慕一如往昔,全心全意,無需試探也未曾因時光的流逝而變淡,也不會因世事的變遷而轉薄,正如那始終傲立山巔的松柏,誓死不移。你恍若無覺的是,我已拜倒在你高傲的榴裙下,永遠渴望投入那至親至柔的胸懷。”
赫拉的面上的神情依舊冷若冰霜,熟知她性格的宙斯卻從起伏變得不那麼激烈的胸口看出了軟化的跡象,便越發賣力地甜言蜜語,緊接著是席天幕地、身體力行的一番溫存,總算漸漸將在騙局裡鬆了警惕、徹底縱情的天后那股熊熊燃燒的妒火平息。
只是為讓她打消疑慮,這趟冥府之行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缺席的了,而宙斯在焦頭爛額、心煩意亂的同時,也不得不將性質修正,至少讓它……
表面上變得可以告人。
而處於即將掀起的風暴的核心的阿多尼斯,仍然對那邊的暗潮洶湧一無所知,也不清楚那位尚未死心的神王,在明日會一臉菜色地與周身寫滿威嚴和針對汙邪情敵的殺氣的天后,相攜著大駕光臨這難能可貴的避難所。
叫他感到萬分進退維谷的是,這片生機勃勃的大森林似是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不斷往外擴散,又像不知疲倦的雪白浪花,澎湃的汪洋恣肆,泛得無邊無際,爭先恐後地將堅韌的根絮在貧瘠得堪稱一無所有的灰土上深扎,毫不吝嗇地將生機注滿。
象徵塵世困苦的幾根澀葉枯草被蒼翠的健康壯碩的簌懸木悍然取締,深受戰神寵愛的楓樹沉默地護住了無憂無慮的蘑菇;被視作天鵝絨上的璀璨鑽石的秋牡丹與白玫瑰恩愛地攜手出現,矜持地邁入精巧的圃叢,將叫人百看不厭的花瓣徐徐展開,態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