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潞饒有興致地蹲下身,對著蓮兮惋惜地搖搖頭,嘖聲道:“姐姐我要是知道那最後一片龍鱗對你這樣重要,又怎麼好意思讓漣丞去取呢?說來,還是蓮妹妹自個兒為人太老實了些……”
水面蒼老的人兒,慘然一笑,頹然坐倒。
封潞掂起她的下巴尖兒,揚了揚手中粉紅的籤紙,笑問:“你這又醜又老的怪物,也配這樣的情詩辭藻?良人獨一?真真笑煞本尊了!”
蓮兮劈手想要奪下情籤,封潞卻輕易將她綿軟無力的手揮去一邊。
“良人?你盼著誰來?”
蓮兮蜷縮在冰冷的石面上瑟瑟發抖,白髮掩面,被腕間的鮮血漂成赤紅。
鵲橋上迎面而來的那人,已然是指間溜去的夢。
第一零六節 濃情蜜意 會有盡時(5)
“儲存到那一日,再把它送給我,可好?”
深秋的夜裡,那人拈著一紙情籤遞向她。
那時的約定早已破滅,可唯獨他說話時認真篤定的笑,歷久彌新,被她牢記在心。她徒然懷揣著星點期待,每每將那一紙緣字之籤掖在胸前。日復一日,漸漸習慣了紙上微暖的溫度,再也不能割捨。
蓮兮蜷伏在封潞的腳邊,一手扯住她的裙裾,仰頭望向她指間的籤紙,哀求道:“求你……還給我。”
她自小受著眾星捧月,赫赫威名三界皆知,何曾與人這樣低聲下氣過。聽著她聲聲嘶啞,封潞只覺著爽快。她刁蠻地一指地面,厲聲道:“跪下給姐姐叩個頭,我就給你。”
封神長釘下,蓮兮氣竭虛脫,咬牙強掙了幾下才翻身跪倒。軟軟一叩,卻是沉重的聲響。
封潞意猶未盡,從裙襬下探出一隻繡鞋來,又說:“妹妹難得乖巧,不如再予我香鞋一吻……”
蓮兮不假思索,形同任人擺佈的木偶,俯頭便親。雙唇剛一點在鞋面上,封潞卻猛地飛起一腳踹在她的喉間,將她掀翻在地。
“你還以為自己是楚楚美人?拿這副老皮囊裝什麼深情充什麼可憐,叫人作嘔!”封潞一腳踏上她的左手,使勁碾了碾,說道:“弱水良人?你不過就是個禍害精!若是夭月藉著你的身子返魂了,鬱哥哥便要落下勾結魔物的大罪!你在他身邊豈是愛他,分明就是害他!”
白髮綿長,蜿蜒在漆黑的石面,是妖異的美好。蓮兮的面容掩在三千銀絲之後,神情不辨。她沉默地跪坐著,半晌才伸手說:“可以還給我了吧。”
粉緋色的情籤忽悠悠在眼前一晃,轉瞬又被封潞握入手中。
溼漉的紙面比往日更柔軟些,撕扯時默無聲息,輕易便在封潞的十指間化作細碎的紙末。
“我偏不想還你,你能奈我如何?”她揚手,往蓮兮的發頂兜頭一甩,緋色的小紙紛揚而下,有如桃花零落,貼附在蓮兮的髮間。
隨手拾起一片來看,墨跡模糊,卻是她熟稔的輪廓,一筆書著“痴”字。
周身寒冷徹骨,唯有掐入手心的碎紙,殘存著些許溫暖。
今夕何夕,誰囈情痴?
彷彿萬載過境,便連笑聲也滄桑。
枯木似的人兒坐地長嘯,想要將眼前的那字撕得更碎些,無奈被挑去筋的右手哆嗦了幾下,終究使不上力氣。蓮兮將那片碎紙摁在指間,用指甲絞了又絞,怎奈它頑固又倔強,任她怎麼搓揉,卻依舊安好,任她怎麼甩脫,卻依舊牢牢黏在手間。
封潞冷眼看著蓮兮拼勁甩手,心中又生出一念歹毒來。她飛快抓過蓮兮的左腕,抽下金笄便往她的筋脈上挑去,獰笑道:“我竟忘了,你這左手也是能揮劍的!”
血花撲朔,這一刺雖是狠絕,卻稍偏了些。封潞想也不想,拔出金笄還要來刺,一面嬌聲說:“你別怨姐姐心狠,怪只怪夭月那小妖精太纏人,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