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哥才退到門外,就見一個小廝快步走過來,立在門前欣喜欲狂地道:“世子爺,三爺醒過來了!”
屋裡頓時響起一陣衣袖帶翻茶盞碗碟之類的異動,接著康王世子滿臉欣喜地大踏步從裡面衝了出來,快步衝進隔壁張儀正的治療之所。許衡從後頭快步跟出,滿意地看了看許櫻哥,跟著進了張儀正的房間。
許櫻哥豎起耳朵,只聽得裡頭一條蒼老的聲音顫抖不成調:“恭喜世子爺,三爺已然醒來,便再無大礙了!只要用心調養著,康復指日可待!”接著又是幾條高低不同的聲音此起彼伏地恭喜賀喜。
當是眾太醫的聲音,大家都怕那人死在這裡,自己難逃干係。許櫻哥看向立在廊下的許扶和許擇二人,但見他二人也是驟然放鬆了一直抬著的肩膀,便也跟著輕輕出了口氣,暗念了一聲佛。接著又有些憂愁,面前這一關總算是熬過去了,但日後呢?對方咄咄逼人,許衡是要做純臣兩不靠,還是要選擇康王府?自己與張儀正之前的官司尚未理清,便又添了半夜獨處這一條,正是亂七八糟。
天色越發昏暗起來,幾個婆子魚貫而入,屏聲靜氣,小心翼翼地點上火燭,許櫻哥低聲吩咐了幾句,嚴令不得失禮。卻聽得裡頭康王世子一聲暴喝:“混賬!你怎敢如此胡來?!”又聽一條有些蒼老的婦人聲氣勸道:“世子爺,有話好好說,三爺傷重糊塗了,想來許大學士不會和他計較。”
許櫻哥的臉色變了變,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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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擔當
七八支兒臂粗細的牛油大蜡燭把許家莊子的主屋裡照得通亮,幾個高矮不等,年紀不一的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立在正中那張大床旁,仿似是眼瞎耳聾的木頭人一般。甫一得到康王世子的暗示便潮水般地退了出去,一個比一個走得快。
許衡面沉如水,冷冷地看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神態卻異常可惡的張儀正。張儀正半垂著眼皮,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地重複著自己剛才的話:“我想喝許櫻哥熬的雞湯,其他我都吃不下去。”
立在床頭處、捧著半碗雞湯的一個老嫗忙道:“三爺,您可是燒糊塗了,什麼雞湯不是湯?這湯也極不錯的……”這老嫗正是康王妃身旁最得信任倚重的曲嬤嬤,只因康王妃體弱經不起顛簸,一時半會兒趕不來,便由她先隨康王世子前來照料張儀正。她自來在康王府眾人面前有幾分臉面,所以這會兒便自然而然地擔當起規勸轉圜的角色來。
張儀正卻絲毫不給她面子,撒潑道:“我都快死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們也要攔著我?莫非她也傷重起不來了麼?”
曲嬤嬤為難道:“許二娘子倒是沒什麼大礙,但,這……”
康王世子眼看著許衡的神色越來越冷,聲色俱厲地打斷他的話:“小三兒!你但凡出門總要弄出些事兒來,使得家中父母雙親為你操碎了心。你捫心自問,可有半點為人子的孝順?昨夜若非是大學士府上傾力相助,你可還有命在?你此刻見了大學士,不但不謝恩,開口便如此蠻橫無禮,是想丟盡父王母妃的臉面麼?許二娘子閨閣千金,豈容你隨意驅使勞作?還不快快賠禮?”
張儀正這才看著許衡道:“多謝大學士救命之恩,本該叩首以謝,但我傷重……”
許衡板著臉舉起左手揮斷他的話。淡淡地道:“三爺龍子鳳孫,臣下能為聖上盡綿薄之力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哪裡當得起三爺之謝?”言罷轉身同康王世子拱了拱手,道:“三爺傷重初醒,還該將養,老夫便不相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