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媽媽桑唯一的兒子,而且也得到了媽媽桑旦那的承認。這個旦那在渡瀨恆彥成長的二十二年中一直提供經濟支援,但是那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靠著這些錢穿著英式服裝、繫著蠶絲領帶、吸著進口香菸。這些行為他的父親並不非常瞭解。媽媽桑縱容兒子所有的奇思怪想,以致經常被迫因為兒子的緣故向旦那道歉請求原諒。現在她已經形成了一個習慣——自己說服自己相信兒子所作所為的合理性。
“買這輛車確實非常奢侈,但是你也知道,茶屋還是需要一輛這樣的車。有時候我們要到車站去迎接客人或者要送客人回家,這輛車會使客人對三葉屋產生不錯的印象。恆彥的爸爸會認為買車也是一種投資,他會因為恆彥對生意上心而高興的。”
很難想象恆彥會願意接送茶屋的任何客人,不過,我仍然決定隻字不提汽車這碼事。我談到恆彥這一年來變化很大:頭髮燙捲了,體重減輕了,脖子上圍著金項鍊,臉上戴著彩色墨鏡,身上那件夏威夷風格的T恤更是完整地配合了他的新形象。媽媽桑說,現在的潮流好像就是這樣的,她也不太關注流行,不過兒子這樣時髦她也很高興。
“實際上,我現在有點擔心恆彥,”最後她終於這樣承認,“他交了一個女朋友。菊子,你知道我對這種事情是非常寬容的,哪怕他要娶一個外國女孩我也不會大驚小怪。可他現在成天和一個酒吧女招待混在一起,而且那個女人比他大了十二歲。我決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在酒吧工作而有什麼意見,可她的確不是能夠替我接管三葉屋的那種人。何況她年紀太大了,恐怕都沒法生孩子。這些問題恆彥根本都不會去考慮。”
我非常同情媽媽桑,安慰她說恆彥一定會回心轉意的,事情最後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但我的內心對這一點充滿了懷疑,恆彥能夠如此倔強地選擇一個完全不討母親喜歡的女朋友,真不知道他的任性到底會鬧到什麼地步。媽媽桑的觀念裡存在著一個盲點,那就是她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過分溺愛造就了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兒子,而這樣的盲點也許某一天會導致三葉屋的破產。
我們走到一段破牆邊,地上有燒焦的木炭,這裡就是初雪茶屋的殘骸了。一個喝醉的酒鬼躲在陰暗處小便——先鬥町就像是一排光亮潔白的牙齒,還是免不了有幾個骯髒的牙洞散佈其間。我們繼續沿著街道走下去,經過一家我曾和客人一起去過一兩次的小酒吧,於是我們走進門去,看看裡面可有熟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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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白蘭地
每個夏天,這個名叫枳田屋的酒吧會在一面牆上掛滿團扇,團扇上印著各個藝伎的名字和家族紋章。白色的團扇與紅色的字元結合在一起,真是很有個性的設計。我們坐在酒吧裡的時候,我的眼光一直搜尋著團扇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酒吧裡其他的客人大多是結束工作後前來休閒的藝伎,其中一個舞伎我不太認識。媽媽桑說她叫墨野,是藝伎墨香的師妹——墨香我是知道的。媽媽桑還說其實我以前曾經見過她的,就在去年歌舞伎演員坂東玉三郎的宴會上。雖然我不大能夠記起當時的景象,但印象中確實有一個愛笑的女孩子,穿著粉紅的和服,在宴會上幫忙端送餐盤。如今,我眼前的她已經是一個舞伎了。
“要喝點什麼呢,媽媽桑?”吧檯裡的服務員問道。我們要了RemyMartinVSOP(人頭馬VSOP),因為一梅的名字與“Remy”諧音。這個優雅的酒吧有著個人專用的酒瓶,現在酒架上人頭馬的酒瓶最多,超過了在日本被認為是身份象徵的黑牌威士忌。有一瓶人頭馬上籤著一梅和她的旦那的名字,因為我是一梅的師妹,所以我們有幸品嚐那瓶酒。媽媽桑因為心臟不好的關係不宜飲酒,只好又往酒杯裡倒了些清水加以稀釋。
我和走進酒吧的老朋友打著招呼,聽她們說起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