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拉椅子脫外套,物質上也可說是錦衣玉食。
“你怎麼受得了她這樣?”吳世傑幾次這樣問他。
奇怪,他就是受得了她這樣,因為他根本無所謂。
19
次日一早,司南在機場又見到程致研。
她沒想到他盡然真的與她同機離開上海,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查到她坐的那班飛機的航班號的,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是在機場辦理登記手續之後,才在的登記牌上看到那個號碼。當然,逸棧一向與幾大旅行服務公司過從甚密,他自有他的辦法。
那天是星期六,前往香港血拼的遊客和結束商務旅行返港的職員各佔一半,飛機幾乎滿員。他們倆的位子不在一起,也沒打算和別人換,兩個半小時的飛行,兩人一前一後,隔著數米的距離,沒說過一句話,也未曾對視,還不如陌生人,心裡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彼此就在那裡,就好像是意外失落的一段肢體,雖血肉分離,遠遠的還是覺得出痛。
不多時,飛機騰空,進入平飛,司南開啟電腦,靜靜地對著逸棧的考察報告草稿。那份報告她只寫了個大概,還有許多細節的地方等著加上去。下週三之前,她必須把完稿交給司歷勤看,但此時頭腦空空,似有許多念頭,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她很清楚程致研在合作條件上做了多大的讓步,她的上海之行可說是圓滿成功。不管她報告寫得是否周詳精彩,至少對於那幾條實實在在的好處,司歷勤一定會十分滿意的。但是,如果他知道更多,比如她與程致研之間的那段舊事,還有默默的事情,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她不得而知。
司歷勤一向是公私分明的,甚至連她在工作上也未曾得到過任何優待。
她記得有人問他:你最擅長的事情是什麼?
他回答:放權和切割。
以她對司歷勤一貫的瞭解,確實如此。但這一次,她不敢肯定,突然覺得累,想不通為什麼她沒辦法做這樣乾乾淨淨的切割,每一次攸關她一生的轉折與起伏,都要和那些金錢交易聯絡在一起。
她一路胡思亂想,前一天的電話中的約定早忘得一乾二淨,一直到飛機快落地才想起來還沒把航班號告訴顧樂為。上機場快線之前,她給顧樂為打了個電話,鈴響了一下就自動接到語音信箱,欣快的粵語女聲,提示她留下口信。顧樂為應該是臨時有病人,或者跟師太進手術室了。
她想,這樣也好,因為程致研就坐在她對面的位子上。
初秋的香港,氣溫終於落到三十度以下,早晨微雨,過午有短暫的陽光,淡淡落在他們身上。
“默默今天下午上鋼琴課,明天你有沒有時間?我帶她出來。”她對他說。
他一直在等她開口,終於等到了,內容卻不是他希望的,生分疏冷,但這一面究竟該怎麼見,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小孩,哪怕是在他們最親密的那段日子,他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但那種永遠也是極其抽象的。他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四歲出頭的孩子應該有多高,喜歡什麼東西,會說些什麼話。
通常情況下,男人與孩子的第一面總應該是在醫院的產房門口,一個欣喜,一個懵懂,甚至緊閉著眼睛,雖然突如其來,卻不至於張皇失措。而他的孩子,已經四歲零一個月,甚至都已經開始上鋼琴課了。她會有一雙清澈卻慧黠的眼睛,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張。她可以選擇,喜歡他,或者不喜歡他,一切都不由他掌控,或許再也不會有機會彌補。
“她在學鋼琴?”他輕聲問。
“對,”司南迴答,“剛剛上了幾節課而已,在學五線譜和基本指法,還什麼都不會彈。”
“我想今天就見她,鋼琴課幾點結束?”
“四點半。”
“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