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
她靜默一秒,才點點頭,說了聲:“好。”
四年零七個月都那麼過去了,但那天下午,區區幾個小時卻過的如此艱難。直到站在音樂教室的琴房門口,等著那扇門開啟,他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門開了,一個童聲傳出來:“我今天又沒有拿到獎品。”稚嫩卻不過分細弱。
“沒拿到獎品還這麼得意。”司南的聲音。
“不過是小音符徽章而已。”語氣不屑。
“你還會說‘而已’了,跟誰學的?”
“外公啊,上次他來接我放學,就這麼跟我說的。然後,他給我買了這個。”
那句話之後,默默就那樣出現在他面前了——留著一個整整齊齊的童花頭,有些瘦,手腳纖細,正低著頭指著胸前一個十六分音符形狀的藍水晶胸針。
短暫卻漫長的一秒,司南和程致研都沒說話,站在原地互相望著。
“媽媽媽媽,你看啊。”默默來回晃著司南的手,打斷了那陣靜止。
“很好看,”司南敷衍了一聲,帶她到程致研面前,對他說,“她中文不是很好,你可以跟她講英文。”
“誰說我中文不是很好?!”默默立刻抗議,“我會背《木蘭辭》!”
“好吧好吧,你中文很好,行了吧。”司南笑出來,小孩子總能適時的緩和一下氣氛。
程致研俯身對她說:“你好。”
“你好,”默默回答。
“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他字斟句酌,“剛剛到香港,想要你們帶我到處轉轉,可以嗎?”
“可以。”她看著他。
他蹲□,與她平視。
小孩子的眼睛總是很尖的,注意到他蹲下又站起來的動作不太自然,便問:“你的腿怎麼了?”
“我摔了一跤,受傷了。”他回答。
“在森林裡?”默默問。
“為什麼是在森林裡?”他反問。
“故事裡都這麼講。”她回答。
“好吧,”他不禁莞爾,“差不多,就是在森林裡。”
“我上個禮拜也摔了一跤,你看,這裡,還有這裡。”她給他看手心,又捲起褲腳管給他看膝蓋,上面有些擦痕,已經癒合,結了痂,漸漸變淡。
“很快就會長好的,不會留疤。”程致研輕握著那隻手,骨骼細小,面板的觸感細柔而半帶溼潤,給他留下那樣深刻的印象。
“你的傷也會好嗎?”默默問。
“也許會,也許不會。”他回答。
“為什麼?”
“有些事發生在大人身上,和發生小孩身上不一樣。”
“大人真複雜。”
“你說的很對,大人真複雜。”他笑著重複。
離開音樂教室,他開車帶她們過海。車子走在隧道里,耳邊是不變的隆隆的聲。
默默坐在後排座位上,看著車窗外,突然說:“He stopped and looked at me。”
“你在說什麼?”司南問。
“《小鹿斑比》裡的一句,”她回答,“斑比在草地上遇到Great Prince of Forest,然後就對媽媽說了那句話,媽媽回答,Yes I know,然後斑比問why was everyone still when he came on the meadow……”
默默就那麼絮絮的說下去,司南突然動容。她們剛到香港時,幼兒園曾經佈置過一個作業,要小朋友填寫爸爸調查表和媽媽調查表。那天,默默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爸爸”這個詞,對她說既然爸爸不在身邊,寫外公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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