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臉色實在凝重,蘇煥便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突然間,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祈兒,你跟我來一趟。”
方祁應聲,轉頭對裴樂之道:“你……小姐請先在此等候一二。至於蘇大夫的話,別太放在心上,總會有辦法的。”說罷,他深深望了裴樂之一眼,然後向裡間走去。
“小姐……”春頌不安地拽住自家小姐的袖子。誰能想到,出來一趟,竟被砸了這麼個壞訊息。
小姐人好,怎麼命裡就如此曲折?
“我沒事啊,我說是你們,”裴樂之下巴抬了抬:“你們太緊張了,我現在不還活蹦亂跳的。”
“可大夫說您……說您只是表面風光。”春頌忽然間說不下去了,喉頭哽咽。
裴樂之輕輕虛抱了下小丫頭,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希望我好嗎?哭哭啼啼的,倒像真有什麼事一樣。”
裴樂之這樣一說,春頌果然胡亂抹了把臉,努力止住哭腔道:“春頌不對,春頌太沒用了。小姐不會有事的。”
醫館內空間不大,外面二人的對話自然也傳到了裡間人耳中。
方祁自己沒有發覺,從進來後,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不等蘇煥提問,方祁就主動詢問道:“蘇大夫,祈兒知道您不會危言聳聽。但,她就只能這樣了嗎?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恢復?”
“你指的是什麼?”
方祁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蘇大夫的表情竟然有些不怒自威。
只聽蘇煥繼續道:“她這的確像是陳年痼疾,如果幼時能及早發現調理,現在未必會有這麼差。實話告訴你,她的脈象,甚至不如六七十歲的老者。”
“怎會如此之差?”方祁很是震驚。
“說了這麼多,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姑娘是誰?”
“咳,抱歉,忘了告訴蘇大夫,她就是裴府的小姐裴樂之,旁邊那位是她的貼身女使春頌。”
“嗯,猜到了。”蘇煥點頭,接著卻話鋒一轉,問道:“前些日子你配了什麼藥?”
聽得這聲質問,方祁一時間手心冒汗,卻仍存了半分僥倖,回答道:“我……用了些竹葉,怎麼了蘇大夫,是有哪些藥材不夠用了嗎?”
蘇煥這下火了,她“啪”地一聲猛拍桌子,然而還是給方祁留了半分顏面,沒有大聲吼他:“如果你是給她用的,那你會害死她!”
這下方祁知道瞞不住了,原來蘇大夫一直都知道!方祁忽然覺得周身如墜冰窟,他低著頭,不敢和這位長輩對視。“祈兒知道錯了,蘇大夫別生氣。”
他搖頭分辯:“那藥,我後來沒有用。祈兒雖是一時糊塗,但也始終良心不安。蘇大夫,您的教誨我一直都記得,您信我。我可以以亡母的名義起誓……”
蘇煥聽到舊友的名字,不禁心頭一跳,直接呵止道:“不必拿你母親說事,給她在地下留個清淨。”
四下沉默,外間裴樂之和春頌聽到裡面似乎在拍桌子,面面相覷了一下。而裡間,蘇煥黑著臉,方祁則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蘇煥嘆氣,她突然在想,自己一向不多過問,但眼前這個故人之子,是否真如她想象的那般,跟他母親一樣良善待人?
回憶拉遠,蘇煥決定開這個蘇氏醫館,本就是機緣巧合。
當初她在外遊歷行醫,突然驚聞舊友李平川舉家問斬,於是立馬停下手中一應事項,遠涉連京只為打探訊息。後來知曉平川尚有一子方祁,被其舅舅方冠華保下並接入裴府,她這才感到些許欣慰,遂就在連京安頓下來,開起醫館。
彼時她一介布衣,叩開裴府大門,裴家主君,當然,現在該是先主君了,也是個難得的重情重義之人,在確認她的身份之後,就邀她常來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