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我說過,他們服不服我並不重要,我關心的是,他們服不服天子?”
“再說了,現在軍中,魏文長是最合適領軍平定上黨的人,我為什麼不讓他去?”
丞相神色有些凝重起來:
“你這是在賭,拿上黨和魏文長的忠心在賭。賭贏了,魏文長能聽從你的一次軍令,就能聽第二次。”
“若是賭輸了,魏文長就算打下了上黨,他要真咽不下這口氣,拒不聽令,甚至轉而投敵,你怎麼辦?”
馮君侯聳聳肩:
“我相信丞相。”
魏文長雖“善養士卒”,但從丞相入駐漢中的那一刻起,他手中的所有兵力,就都已經被收入了丞相府中。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多少士卒願意不管不顧地跟著他自立乃至投敵,還是個未知數。
要不然,在原歷史上也不至於被王平在陣前罵幾句之後,手底下的軍士就四處逃散。
所以馮君侯才如此淡定地說出一句“我相信丞相”。
只聽得馮君侯繼續語氣平靜地說道:
“上黨之地,我往之不易,而敵往之更難,既然魏文長能打下來,我也能打下來。”
上黨與鄴城之間的白陘等通道,處於太行山脈的群山中,走是能走,但崎嶇難行。
當年曹操親領大軍,由白陘進軍,攻打袁紹餘部時。
曾寫下“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坂詰屈,車輪為之摧”的詩句,可見道路之險。
所以想要從鄴城大規模支援上黨,談何容易?
魏賊能從鄴城支援一萬,馮君侯就能從河東幷州等地調兵兩萬。
為什麼長平之戰的後期趙王要急於求戰,讓趙括替換廉頗,不就是在長平與秦國相持太久,糧草不繼?
趙國國力本就不如秦國,兩國在長平一帶決戰,秦國調動兵力與運輸糧草的成本,低於趙國。
最後趙國就是被生生耗得不得不想辦法早點結束這場戰役。
現在的大漢,動員能力與運輸能力,遠非魏國所能相比。
更別說現在的魏國有沒有能力和膽量再來一場大決戰都是個疑問。
就算是它有能力和那個勇氣,誰能保證,馮君侯不能給魏國複製一場長平之戰?
再說了,魏國真要死保上黨的話,那洛陽呢?河內呢?
根據糜照和他送出來的那個天女的情報,很容易推斷出,司馬懿與許都的魏國朝廷極有可能已經是貌合神離。
魏國要死保上黨的話,司馬懿聽不聽調還是一回事。
就算是聽調,魏國朝廷放不放心司馬懿領兵去河北鄴城,那就更是一回事。
畢竟鄴城可是魏國最早的國都,算是魏國成立後,被看作是根基之地。
就算魏國上下齊心協力,大漢可以從幷州河東四面出擊,魏國敢進入平地與大漢相爭麼?
聽到馮君侯的回答,丞相沉默地看著遙遠的東方,良久才緩緩地說道:
“既然你有了想法,那放手去做就是。”
現在的大漢,已經不是僅拘於一州之地的大漢,已經不是隻能小心翼翼不能出一絲一毫差錯的大漢。
如果說,一些不可避免的差錯,能讓馮永等人更快地成長起來,丞相認為那就是值得的。
倒是馮君侯,聽到丞相的話,手上不禁頓了頓:
“丞相不怪我?”
丞相的目光漸漸眯了起來,聲音有些縹緲:
“我老了,你們也已經長大了,吾在漢中時,常聞學堂出來的學生對老一輩言:時代變了。”
丞相伸出乾枯的手指,指向遠方:“以後,是屬於你們的時代。”
他如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