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額頭停了一層冷汗。
她剛剛又從那個困擾了自己無數次的夢境中醒來,一如既往,心怦怦地跳,心緒惡劣無比。
夢境中,她再次回到了十幾年前的甲賀山谷裡。
為了和同樣培養忍者的競爭對手伊賀競賽,以便在太閣大人面前得到信任,甲賀高田家的上忍無所不用其極。冰雪覆蓋的荒涼野地中,她衣衫單薄,餓著肚子和一群高田家族的堂兄弟們爭相往山頂而去。只有拿到山頂旗子的人回來才有飯吃。她咬著牙,第一次,終於靠近了剩下的最後一面旗子。但是就在她伸出手時,被身後的一個堂兄重重推開,摔在了雪地裡。那一天,最後入腹的是半個米團,她的親弟弟高田一夫分給她的。而最後,一夫卻是她用自己剛剛得到的忍者刀掘坑埋葬掉的——家族子弟為爭奪忍者資格進行的決死賽中,她遇到了一夫,殺死了他。
現在的自己,是太閣大人面前最受信任的女上忍了。如果現在,讓她再次面對高田一夫的屍體,她會覺得連給他挖坑埋葬都是多餘的事情了。對於一個忍者來說,任何的親情和感情都是累贅——但是她卻控制不了黑夜降臨時的夢境。
她最不願想起的回憶,此刻再一次把她從睡夢中驚醒。
結衣心煩意亂地起身,點燈到桌前喝了幾口冷水,心情卻始終難以平復。並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彷彿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絕不是無端的妄想。就如狐狸往往能感知藏在身後暗處的弓箭一般,這種感覺關鍵時刻往往會被證明是真。
她再次想起了山頂上那個自己費盡心機弄到手的人質。雖然今夜已經改派兩個自己的人去看守,但此刻忽然不放心了。
她立刻疾步出了自己的住地。到山腳的第一個崗哨口,聽到守衛說片刻前她的那兩個忍者從上頭下來了,整個人便跳了起來,幾步並作一步地往山頂飛奔而去。
她的手下,絕不會不尊她命擅自離崗。
她奔到山頂,一腳踹開那扇已經被斷了鎖的門,看到自己的兩個手下躺在地上,驚怒得連眼睛都發紅了,飛快摸出一個暗哨,尖銳的聲音立刻撕裂空氣,傳遍這島上的每一個角落。
溫蘭被謝原拉著還在林子裡,忽然便聽到了尖銳的哨音,心猛地一跳,飛快看向謝原,顫聲道:“他們發現了!”
謝原一語不發,攔腰抱起溫蘭便往前飛奔,很快出了林子。
大海就在前方數百米之外,在靜靜地等待他們,身後林子裡和兩邊的沙灘上卻已經開始有人影火把閃動了。
謝原抱著溫蘭發足狂奔,腳步忽然慢了下來,終於停住。
他們站定的地方,到海邊不過十來丈,但是前後左右,已經被蜂擁而來的沉香島島眾圍住,越來越多的人舉著火把拿了刀劍趕來,把他們圍在中間,便如一個鐵桶。
結衣陰沉著臉,盯著停在自己面前十來步外的這個已經無路可去的闖入者,目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閃著奇異的光。
她到這一刻,還沒想明白,這個蒙了臉的人到底是如何避過自己設的七八道崗哨到了山頂救走人質的。但這無關緊要,等下拿住這兩人,一切就都明白了。
“閃開,閃開!他孃的,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吃了豹子膽,敢闖到這裡來鬧事!”
她聽到身邊起了一陣騷動,怒罵聲隨即響起,便知道是張雀。
對這個與自己一樣,手上沾了無數人血的莽漢,結衣內心是鄙視的。所以連眼角也沒瞟去,仍是冷冷盯著被圍在了中間的兩個人——不,確切地說,是一個人。那個女人,完全不會武功,對那個闖入者來說,這樣的情況下,反而是一種致命的累贅。
敢獨闖海盜巢穴,這個蒙面人自然非泛泛之輩。但是,她想象著片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