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祈被丹樅的反擊給驚得一愣,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更何況,一想到還是裴樂之給丹樅改的良籍!方祈心中就又氣又妒,再次下意識攥緊手心。
豈料丹樅很快又恢復了平日的溫潤微笑,彷彿剛剛獠牙尖利的人並不是他一般,他朝方祈淡淡行了一禮,道:“抱歉,是我一時口出狂言。既是老熟人,便進去坐坐吧。”
“不用了,我本來只是隨便過來看看,沒想到又見著了一出好戲。”方祈想著裴樂之的話本子,又想到自己雖大度容納阮既安卻並不得裴樂之認可,心中很有些不服氣,“怎麼她們一個二個,都喜歡你的這種欲拒還迎?丹樅,你不是說要教書嗎?便好好教你的書啊,別來跟我搶之之!”
丹樅臉上笑意加深:“忽然想起有個東西你還沒見過,是關於小姐的。”
果然事關裴樂之方祈便聽了進去,他半信半疑地跟著丹樅進了屋,然而片刻後他就又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出。動靜之大,把正在東邊菜園鋤地的青榕都引了過來,青榕聞聲趕來時,便只見丹樅倚著門,悠然文雅地折著一張信箋。
丹樅草草解釋了句剛剛方祈來過,正巧青榕一向不喜歡方祈,心中不悅之餘,又恐怕他的丹哥再次想到小姐,青榕便主動將這個話題岔開了去。
丹樅回神,目光幽幽。
許是老天也怪他不該陰暗報復,甚至隱藏得逞的快意,不過一日,他曾自恃擁有的一切便都如海上浮沫,被悉數戳破。
丹樅也不知道,塵埃落定之時,為何他的心會如此疼痛。
明明,不是期待著這個結局嗎?對所有人都好的安排……
可,又真的是這樣嗎?
丹樅忽的站起,手上字據便翩然滑落,此刻,再珍重的情意也如無用飛羽一般,輕飄飄地零落塵泥。
丹樅失魂落魄地走到那排暗格前,他伸手,從最裡面取出了那身疊得整整齊齊的嶄新圓領袍,不住來回撫摸。他笑起來,本是想高興地笑著,將這衣裳穿在身上,然而最後,卻怎麼扣也扣不上那道圓領。
原來,是手在抖啊……
丹樅低頭,目之所及處,鏡中人面容幾變,最後幻化成裴樂之的模樣朝他輕聲笑道:“還有丹樅不會的事啊?不過這次,是真的再見了,丹夫子。”
“嬌嬌!”
丹樅跌倒在床榻上時,生平第一次蜷起身子,妄想憑著回憶,於夜色朦朧之中再靠近裴樂之幾分。
“唔……”
屋外,特意折回來檢查丹樅是否用膳的林致愣在了原地,他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轉而眉頭緊鎖。
〈〉
翌日下午,待得學生都歸家後,丹樅便也收拾妥當,而後從自己屋內拿了昨夜髒汙的衣裳,準備漿洗。
路過林致面前時,丹樅日常地向其問了聲好,卻也仍舊不避不忌。如此林致便看清了那些斑斑點點的白漬,他不由眉心一皺,沉了聲音:“樅兒,你隨我進屋一趟。”
“等會兒吧林叔,我想先去洗衣裳。”丹樅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看得人只覺幾分譏誚。
林致愣了愣,再次要求道:“樅兒,隨我進去。還要我說透嗎?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如林叔所見。”丹樅說完這句後,便在林致滿是震驚和詫異的眼神中,轉身端盆離開。
林致一直追著丹樅到了鄉間浣衣的小河邊,一路上他的心怦怦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比如今日,他的樅兒竟突然開始忤逆他了。
好在這河岸邊並沒有什麼人在。
“林叔,您擋著我的光了。”丹樅冷冰冰地說了這麼一句。
“樅兒,夜裡洗什麼衣裳?你可看得清?”林致說完,反而又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