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之現在有點兒尷尬。
她一碗茶都快喝完了,新來的夫子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有最開始丹樅介紹她“這是我們裴府小姐”時,新夫子淡淡瞥了她一眼點點頭,之後就轉身背對她,徑自賞起庭院裡的花來。
至於丹樅,居然介紹完就跑路了,留下她在這陪新夫子“演默劇”。
搞什麼鬼,別是什麼奇怪的收徒面試吧?
可他不是裴擒請上門的嗎?
裴樂之突然覺得自己來了好幾天,並沒有掌握關於這個世界的足夠資訊。
沈是真盯著面前特意造型的花枝,想起方才一路走進來,裴府錯落有致的山石樹景,無不顯示著其主人獨到的品味。裴擒,裴府,裴樂之?他的思緒回到一週前。
當時他正在城外山莊狩獵,裴擒卻突然造訪,帶來女帝一道旨意。內容無它,只是提醒讓準備參加明年的科考。不過,這個老狐狸也是籌謀深遠,竟打著教書的名號邀他來裴府作客兩月,美其名曰,順便教教她這個多難的女兒。也罷,一樁交易,這裴府景緻還不錯。
景已賞過,思緒回籠,沈是真正打算回身會會這裴小姐,一道清脆女音卻先響起。“沈夫子好,請問我們何時開始上課?樂之愚鈍,諸多不懂之處,還請夫子多多指教。”
裴樂之話音剛落,面前人便利落轉身。
此時一陣風來,恰好捲起沈是真的衣襬,配合著他那精緻面目下的似笑非笑,裴樂之看得有一瞬晃神。不等裴樂之多想,卻聽得沈是真爽朗一笑:“裴府一步一景花姿曼妙,沈某一時看得忘神,怠慢了裴小姐。”
“無礙無礙,沈夫子,我們開始上課吧?”
沈是真聞言有些好笑,心道這人倒真以為自己是來上課的?看來裴擒也沒跟她的女兒說實話。
沈是真走向裴樂之所坐的石桌,輕輕一撩衣袍,在她對面坐下,“那裴小姐,想學什麼?”
“呃……”裴樂之一愣,“閱讀習作能力?”裴樂之心道,應該是這個吧,好像丹樅之前就是這麼說的。想到這兒,裴樂之忙不迭要跑回屋內,去拿丹樅買的那些書帖。“夫子請等等,前幾日我備了些書帖……”
沈是真輕笑,搖了搖頭,打斷了她,“不必,小姐留著自己溫習。”緊接著他略略偏頭,右眉微挑,狀似思索,“那我們就來學習作。”
“嗯嗯好。”話一出口裴樂之就滿頭黑線,她怎麼一下子用上了現代敷衍大法。
沒辦法,這沈夫子壓迫感實在強,倒像自己比他還低一等來著。
多年以後,想起這段師生經歷,裴樂之還是覺得好笑,冥冥中一切自有暗示,只是彼時的她還不解其意罷了。
〈〉
這邊裴樂之在和新夫子打照面,那邊丹樅也沒閒著。他正指揮著僕從打掃院落、翻新裝飾,因為這沈夫子,會在裴府住上兩月。只是原本說好的後日到,怎麼突然提前來了,隻身一人,連個僕從也不帶。
往來的僕從進進出出,無人敢在總管面前偷懶閒話。枕柯院安安靜靜卻又忙忙碌碌,只有樹枝上的麻雀一跳一跳,時不時翻覆出一些聲響。
丹樅想起什麼,對手下的青榕吩咐了幾句。只見青榕揮手示意,所有人都慢慢停下,迅速在院前站成幾排。
“我近日在府中,聽聞了一些對方內侍的議論。”丹樅目光在眾人中掃視一圈,繼續道,“之前主母已經打過招呼,在此,我只想提醒諸位一句,位居人下而肆意揣測他人前路,即便不怕隔牆有耳,也不怕押注押錯嗎?”丹樅頓了頓道:“況且,方內侍在府中數十年,在場各位包括我,似乎沒有誰比他在這府中待得更長吧?”
見意思傳達得差不多了,丹樅揮揮手,示意眾人繼續忙活,自己則向廚房走去,準備看看午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