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出來,而且是在一處廢棄多年的道觀的地底下……段成式的腦袋裡亂作一團,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再看下去……
正如他所期待的,下一幅畫中,蛟龍再次發怒,海面風起雲湧,水火交加。高聳的海浪蓋下來,小船眼看就要傾覆。首船的桅杆頂端,旌旗已經被風鼓起,可惜的是,旗上的色彩均已剝蝕,看不出究竟來了。鮫人位於畫面後方,凝然而望,悲慼的麗容令人睹之心碎。段成式不禁喃喃自語:“……唱吧,鮫人。”
李彌在旁邊催促:“火把快滅了,咱們走吧。”
段成式充耳不聞,再移到下一幅。果然,最慘烈淒厲的場面出現了。蛟龍被鮫人的歌聲制住,失去了戰鬥力。三船之上萬箭齊發,海空之間落下密集的箭雨,刺入蛟龍的身軀。畫面上蛟龍扭曲著身軀,仰天長嘯,其狀慘不忍睹。鮫人退居到畫面的最後端,幾乎無法辨別她臉上的表情。但段成式分明看見了,盤旋在她的眼眶之中,那盈盈欲滴的……血淚。
火把的紅光越來越幽暗了。
李彌急得直拉段成式的胳膊,“快走吧,再不走火把就滅了!”
段成式用力甩開李彌,奔向最後一幅畫的位置。但是,畫去哪裡了?
按原先順序應該是最後一幅畫的地方,赫然豎立一塊巨大的鐵板。鐵板嚴嚴實實地覆蓋住了整塊洞壁,一碰上去,便是滿掌黑乎乎的鐵鏽。段成式大叫起來:“畫呢,畫在哪裡?”
整個洞窟都回蕩著他的喊聲。迴音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震得兩人耳朵疼。
火把只剩下最後一點光頭,被段成式這麼哇啦一叫,那點光更是搖搖欲滅。
極度的緊張、疲憊和地下渾濁潮溼的空氣,使段成式的腦袋開始迷亂了。他忘記了一切,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看見最後一幅畫,證實鮫人血淚的想象!
段成式不顧一切地朝鐵板撞過去,又踢又砸,鐵板巋然不動。他喘著粗氣停下來,頹然倚靠在又冷又溼的鐵板上。突然,他聽到了什麼!
段成式趴在鐵板上,將耳朵緊緊貼上去——“嘩嘩”,是水聲?
他驚喜地朝李彌招手:“你來聽,這後面是不是有水?”
李彌也將耳朵附上鐵板。好冷,他覺得耳朵都要凍成冰塊了,愁眉苦臉地聽了聽:“……什麼都沒有嘛……”
“有,就是有水聲!”段成式漲紅著臉叫道,“鐵板後面一定能通到大海!”
“大……海?”李彌的理解力已經過限了,對“大海”這麼陌生的題目只剩下乾瞪眼。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只聽“撲哧”一聲,最後一線火光泯滅了。
周圍頓成一片漆黑,段成式平生第一次懂得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意思。最初的愣神過後,便是恐懼劈頭蓋臉而來。他往常自詡的膽量不知跑哪兒去了,剛好旁邊伸過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段成式不管不顧地尖叫起來:“啊!”
“別叫啦,是我呀!”李彌喝道,“你跟著我走。”
顯然此時此刻,腦筋遲鈍反而成了優勢。李彌全無段成式那般瘋狂的想像力,對他來講,當務之急,不過是要在黑暗中找到回去的路。而對於段成式,就必須突破數不勝數的妖魔鬼怪的魔障了。
所幸洞窟的結構並不複雜。李彌和段成式貼著洞壁,順著一個方向摸過去。走不太久,眼前已有朦朦朧朧的微光。再前探片刻,就回到原先下來的入口處。李彌蹲下身,讓段成式爬上自己的肩膀,將他送出地面,然後自己接著爬出。
兩人仰面倒在枯枝和淤泥之中,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段成式又衝著李彌眉飛色舞起來:“自虛哥哥你真棒!今天虧得有你,咱們才能發現海眼啊!”
李彌把段成式拽起來就走,他才不管什麼海眼,只想快些把這個惹禍精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