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的是,如何籌這筆不小的數目啊?忽想起漢王此前送回獨孤府的那數箱嫁妝,倒可變賣了應一應急。
這般決定了,冢宰便是轉身踏著那岸畔泥濘朝陷在前方泥地裡的車輿而去,卻見車輿倒是拔了出去,可卻因著駕車家丁拔車時用力過猛,右側車轆已是斷掉,無法再用。
冢宰低頭看了眼那滿是泥汙的雙腳,唉,堂堂冢宰也只得這般一步一個腳印的穿街過巷了。
提著鞋子剛走到路口,卻見一輛雙駕車輿在她面前乍停,駕車的青年恭敬的道“我家主人說送冢宰一程!”
冢宰一愣,這青年不是那廣陵王府的護衛青陟麼?他口中的主人定是那廣陵王無疑了。
雖對那修羅仍心懷懼意,可之前已是表明要與他化敵為友,若是拒絕好意,反倒顯得誠意不夠。
正要拔足步上車板,卻又將腳縮回,客套的笑道“腳上全是泥,別將廣陵王車輿弄髒了!”
想這修羅富可敵國,奢靡講究,若是弄髒了他的車輿,不反倒惹他不快。
“不打緊!快上來吧!”,車廂中竟是傳出那清悅而慵懶的好聽語聲。
以至於冢宰覺著,人家如此熱忱,擺明真是想與她為友,那便不要再推脫拒絕,分外生分。便是將腳下的泥好歹蹭了蹭,拔足跨上了車輿。
車輿外表雖與普通富戶車輿相似,內里布置卻分外清新雅緻,車梁垂下四隻雅香淡吐的鏤空銀香毬,卷角矮案上的玉質細頸瓶中插著兩支飽帶露珠的桃花,紫檀軟榻上鋪置冰蠶絲面墊。
而那面罩銀面具,一身梨花白的男子正端坐在那軟榻之上,唇角含笑的看著她,並抬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旁。
盛情難卻,冢宰大方在他身旁落了坐,低頭見那車板上鋪置的一塊絢麗多彩的羊毛捻紗地毯,已被她踩出了一行泥腳印。
冢宰尷尬笑了兩聲,道“真是對不住啊!稍後賠廣陵王一塊這樣的毯子!”
瞬間又覺這話真是夾生梗人,人家富可敵國,如何會在乎一塊毯子,可又一瞟那毯子,不由噘了嘴。
這地毯雖是羊毛捻紗而成,但細看其間的花朵卻是以金絲銀線細密勾織,定是要經幾百道複雜工序才能完成的上等精品。比這次劣的毯子,富戶之家大都是用來張掛在廳堂壁上用作裝飾,彰顯富貴。而這廣陵王倒好,竟是用來在車輿中踏腳。
冢宰想到自己為湊錢賑災要賣嫁妝,不由尤帶憤憤的脫口道了一句“真是太有錢了!這毯子賣了至少都能修一百家民屋呢!”……
可話一出口,冢宰便覺失言,人家好心送你一程,你卻批判人家作風腐朽,不知民間疾苦,不會因著這句話將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誼之線,生生掐斷了吧。
廣陵王唇角卻仍舊含著淡淡的笑意,眸色溫潤的看著她,道“那本王就捐一千家民屋的銀兩給冢宰吧!”
冢宰水眸一亮,這不就正解了那缺錢的燃眉之急,隨口笑道“嘖嘖,你可真是大方!”,說話間,因著一時高興,便是隨手拍了下廣陵王的肩。
可手卻頓時僵在廣陵王肩頭,因見廣陵王那唇角的笑意凝住,那玉白的修長的手指還剎時握緊了手間的那管玉簫。
冢宰後背剎時感一陣寒風飄過,她也是那日從廣陵王宅出來後才聽蘇離說起,這廣陵王生性孤癖,生人擅自靠近,都有殺生之禍。
該不會因拍了下他的肩,便想剁了本冢宰的手吧。顫抖著將那隻作孽的小手緩緩縮回,抖嗖著攏進衣袖裡。
廣陵王卻似回神,淡淡一笑,眸光柔和的看著她,輕柔的道“本王只是不習慣被人靠近,剛嚇著你了!”
“沒有!沒有!是在下冒犯了,冒犯了!”
冢宰連連擺手,忙朝旁邊挪了挪,與他儘量保持出最大空蕩的距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