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哭邊擦眼淚,看他一眼,卻還是依言下了車。
“不必跟著。”皇帝對鄭敞道,帶著徽妍往前走。
徽妍下了車才發現,四周僻靜,已經不是街市之中,倒是像一座苑囿。待得看到遠處高高的闕摟,徽妍才辨認出來,這馬車竟是順著城北閭里的街道,一直走進了明光宮的宮苑裡。
皇帝走在前面,徽妍走在後面。誰也沒說話,各懷心思。只有徽妍仍然抽氣的聲音,哽咽停也停不住。
徽妍的步子小些,漸漸有些落後,走了一段,隔出一丈來。
皇帝回頭發現,停住腳步。
徽妍看著他,也停住腳步,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抹眼淚。
忽然,皇帝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絹帕,遞到她面前。
徽妍一怔。
皇帝卻不看她,側臉上滿是不耐煩,“快擦了。”
徽妍忙接過,把臉上拭了拭。
“又不是孩童,說你兩句,哭甚。”皇帝瞥了瞥遠處的鄭敞和侍衛們,表情仍然冷硬,“你怎這般難說話,朕說你說錯了?”
徽妍聽得此言,眼圈又是一紅,淚水湧出,哭勁再起來。
“妾……妾不知該如何說話……陛下……陛下才不怒……嗚嗚……”她的聲音哽咽得破碎,“妾不過想好好過些日子……可……可……嗚嗚嗚……”
枝頭上幾隻雀鳥嘰嘰喳喳飛過,將人擾得心緒不寧。
皇帝神色不定,少頃,仰頭望天,深吸一口氣。
“莫哭了,朕不怒了。”他無奈地說。
徽妍仍然哽咽不已。
“嗯?”他的臉又稍稍板起。
徽妍急忙抿其嘴唇,把聲音壓下去,淚水漣漣地望著他。
皇帝轉開臉,指指前面,“那邊有泉水,去洗一洗。”
徽妍看看他,又看看那邊,依言走過去。
未行出十步,果然有一處泉水。明光宮是武皇帝為求仙所建,宮苑營造奇巧,引地泉為活水,匯作溪流,聚而成池。一個石雕仙人立在水邊,手托實盤,泉水從盤中湧出,甚是奇妙。
徽妍走到石仙人前,捧起盤中流出的水,洗了一把臉。再將那絹帕也洗了擰乾,拭淨面上的水。
處理完之後,她回頭,只見皇帝還站在那裡,似乎一直看著這邊。
徽妍心思複雜,但說來奇怪,方才哭了一場,心底竟是坦然了些,看著皇帝,也不似原來那般戰戰兢兢。
她走回去,行至皇帝身前,猶豫了一下,將那溼漉漉的絹帕拿出來。
“陛下……”她說,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
皇帝瞥瞥那絹帕,沒有接。
“留著吧。”他的聲音已不似先前那樣清冷,緩緩道,“你稍後若是再哭,朕也無巾帕與你。”
徽妍窘然,只得收起。
皇帝看著她,那臉上,水痕始幹,雙頰剔透潤紅。
“你……喜歡司馬楷,是麼?”他忽而問。
徽妍抬眼,只見他也看著自己,眼眸深深。
心忽然沒來由地一慌。
她知道自己什麼也瞞不過他,沉默片刻,微微頷首。
“陛下恕罪。”她低低道。
皇帝注視著她,好一會,自嘲地一笑。
“你也像別人一般畏懼朕,是麼?須得恭恭敬敬,一不留神便會丟了性命?”他低低問,“王徽妍,朕若是為這般事就治罪,你可會覺得,朕仍是當年那個討嫌之人?”
呃?徽妍愣住,望著他,神色複雜。
“罷了。”不等她回答,皇帝道,“回馬車去吧,他們送你回家。”
徽妍仍不知所措:“陛下……”
“朕說了,朕是來賀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