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一眼,徑自往宮苑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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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妍坐在馬車上,直到出了明光宮,仍覺得心神彷彿不知去向。
上次在清漪殿,這次在明光宮,皇帝每次見她,都能掀起驚天巨浪一般,讓她魂不守舍。
是因為他是皇帝麼?
徽妍不清楚。
但她知道,皇帝每次見她,似乎都有意地避開彼此的身份。他們之間,像是守著某種秘密,他們在一起待著的宮殿,或者馬車,或者苑囿,都是這秘密的保留之處,而一旦離開,他們就會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
徽妍閉眼,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想讓那些繁雜而叫囂的心緒平靜些。
回憶起他說的那些話,徽妍只覺欷殻Ф�弈巍�
皇帝是上位者,他們對於下位之人,總是能夠很輕易地示好,而下位者自當感激涕零地伏拜謝恩。他們有時會看起來十分友善,平易近人,讓你覺得他們人畜無害。可一旦你真心這般想了,疏於防備,便極可能有朝一日忽而跌入深淵。
便如先帝對待她的父親。
經歷過八年前的那些事,徽妍對長安城裡那些美麗的宮殿和甲第裡的人和事,都有了深深的防備之心。
哪怕……那是一個曾經被她毫不客氣教訓過的人,親口告訴她,他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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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侍從如來時一樣,恭敬有禮,將徽妍送到家門前,就回去了。
王繆見她回來,欣喜地迎上去,“怎去了這般久,我等一直盼著你……咦,這衣裳怎有些溼?”
徽妍看看身上的衣服,回神,道,“方才飲水灑了。”
“這臉也無精打采的。”王繆端詳著她,隨即又恢復笑容,“快去換衣裳,府中來了客人。”
“客人。”
“你猜是誰?”王繆一臉神秘。
徽妍實在沒心情跟她玩鬧,道,“長姊,我甚疲倦,想去歇一歇。”
“不可,唯你歇不得!”王繆笑眯眯,“來的客人是司馬公與司馬府君!”
徽妍一怔,心中登時啼笑皆非。
這般湊巧,剛去了一個又來了兩個,今日是輕易過不去了。
她只得打起精神,回房梳洗一番,換了衣裳,走到堂上。
司馬融今年五十多歲,精神矍鑠。徽妍上次見他距今,也隔了八年多。見禮時,司馬融笑得十分慈祥,將她端詳著,感嘆道,“一別八年,女君仍青春無改,餘卻已是白髮老叟,垂垂老矣。”
徽妍忙道:“公言重,鬢髮仍青,何言垂老。”
司馬融笑而搖頭:“不復當年矣。”
兩家人許久未見,寒暄一陣。從前司馬融到家中做客,與王兆下棋論書時,多是王繆在旁侍奉,故而王繆與他最熟,說起些家常之事,噓寒問暖,亦是熱絡。
徽妍的心思仍被先前的事攪著,聽著他們的話,卻有些走神。
……你喜歡司馬楷,是麼……
她想起皇帝的話,再看這堂上的和樂光景,覺得有些尷尬。自己就像是個剛剛被人捉了馬腳的小賊,被事主質問,你之前說的全是託辭,是麼?你不嫁我而嫁他,是因為你不喜歡我而喜歡他,是麼?
那是實話啊!她對自己說。
而皇帝……徽妍知道,他大概真不會再糾纏此事了,從此以後,他們各自歸位。他是皇宮裡的天子,她是一個在□□中操持家務的婦人,與長安千千萬萬的女子別無二致……
忽然,她發現對面的司馬楷在看著自己。目光相遇,司馬楷注視著她,片刻,唇角彎了彎。
徽妍的臉熱了一下,也彎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