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仍然沒有看她,只是頭輕輕的點了點,“看到了。”他聲音略沉,滿滿都是苦澀。
這一問一答,充滿隱意,沈萬沙耳朵立刻豎了起來。不光是他,盧櫟與趙杼眼睛裡也開始有光芒跳躍。
“那你還認罪?”張氏輕輕呼口氣,轉向盧櫟三人,面上帶著微笑,“別聽這個白痴瞎說,人是我殺的。”
她坐到桌面,先不解釋剛剛嚇人的話,繼續看宴安,“你怎麼知道我用冰刀殺了高誠?”
宴安仍然垂著頭,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身體繃的緊緊,聲音有些甕,“高誠是我殺的,我當然知道。”
張氏唇角抽了抽。
“梅香也是我殺的。”
張氏額角直跳。
沈萬沙有些迷糊,怎麼都爭著說自己殺了人?他出言提醒張氏:“宴夫子剛剛交待過犯罪過程,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他的話,我剛剛在外面都聽到了。不愧是大才子,宴夫子頗有急智,沒見過的事,竟也能圓的不錯。”
這話說的帶著氣,看似誇獎,實則似乎帶著鄙視,宴安卻不生氣,“我自己做的——”
“小櫟子,”張氏不理宴安,直接阻了他的話,看向盧櫟,“你早懷疑我了,是不是?”
盧櫟凝眉,乾脆承認,“是。但證據不足,尤其兇器血衣,我們一直未能找到……我曾祈禱過,希望兇手不要是你。”
“為什麼?因為我殺了人,是壞人?”張氏目光瑩瑩,笑容溫切,“小櫟子害怕了?”
“倒不是害怕,只是……”
“一時想不通也是正常,但你記著,我永遠不會傷害朋友。”
張氏的話很堅定,眼神很誠肯,眉宇間智慧閃耀,整個人充滿一種特殊的美感……盧櫟發現他一點也不討厭張氏,討厭不起來。
“你是大夏首屈一指的仵作,來,讓張姨聽聽,你都懷疑張姨什麼?”張氏微笑著說話,整個人淡雅又從容,彷彿她們現在談論的不是她的殺人案,而是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做為長輩,她想看看小輩的能力,到底到了哪一步,是不是足以讓她驕傲。
在她刻意引導下,盧櫟情緒一點也沒低落,反而有種被長輩關愛的溫暖。
“兇器我想不出來,但是血衣……你是侯夫人,有心腹,便是自己處理不了,杜媽媽等人也能幫你。我覺得是你拿到高誠鑰匙,去了他房間,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去的時間不一定是晚上,府中夜裡戒嚴,就算你是侯夫人,動靜大了也不大好,你可能是早上去的。府里人都起的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房間裡也是需要點燈,才能看得到東西的。”
盧櫟一邊說話,一邊循循思考,“龐氏汙你弒夫,你太淡定。並非是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那種不怕,就像一切在你掌握中,你早料到龐氏會有這一出,所以不害怕,不擔心,連緊張都沒有,你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他又看了看宴安,“還有剛剛宴夫子的招供,好像有足夠的動機,也樣樣合理,可知道高誠有謀算,夫子不應該告訴夫人麼?就算避嫌不能見夫人,至少也要告訴崔治,再商量想辦法吧?崔治失父,夫子即教導崔治,就該讓他明白人心,世事,而不是密密的把他保護起來,養成天真性子,等將來出去狠狠摔跟頭。”
沈萬沙聽到這裡,扇子敲擊掌心,是啊,小櫟子說的對!莫非真兇真不是宴夫子?
盧櫟頓了頓,又道:“夫子還說以龐氏性命威脅高誠,高誠才沒有呼救,但這些天聽差吏們收集來的口供,高誠並不是個上進的人,平日表現也頗有些混日子的意思。若高誠真心喜歡龐氏,喜歡到為了她可以捨棄性命的程度,那麼依他能力,他能為龐氏做的事,很多。可龐氏如今還過著自以為是的日子,連眼前局勢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