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合我們的意,現在又轉成了西風。我們繞過島的東北角就可以毫不費勁地進入北汊的入口處,只是船上沒有了錨,所以我們要等潮水漲得再高一些才敢將它駛上沙灘。時間過得可真慢,舵手教我怎樣停船,我試了許多次後才成功。然後,我們默默坐下來,重新開始吃東西。
“船長,”他終於開口道,臉上仍然掛著那讓人看了極不舒服的笑容,“我那老夥計奧布賴恩還躺在那裡,你能不能把他扔到海里去?我倒不在乎什麼規矩,幹掉他那樣的傢伙,我良心上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不過我倒也不想拿他在這裡當擺設,你說呢?”
“我沒有那麼大的力氣,而且我也不喜歡幹這種活。我看,就讓他在那裡躺著吧。”我說。
“我說,吉姆,這條船真不吉利,”他眨著眼睛接著說道,“西斯潘尼奧拉號殺氣太重——自從你我離開布里斯托爾出海以來,在上面送命的倒黴的水手真是大多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倒黴的船,從來沒有。你瞧這奧布賴恩,他已經死了,是不是?我這個人肚子裡沒有學問,可你能寫會算,我實打實地問你一句:一個人死了之後是不是就一去不復返了呢,還是能重新活過來?”
“漢茲先生,你可以殺死一個人的肉體,但你殺不死一個人的靈魂。這一點你是應該知道的,”我回答,“奧布賴恩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許這會兒正看著我們呢。”
“啊,”他說,“真倒黴——看樣子殺人真是浪費時間。不過依我看,靈魂什麼的並不重要。吉姆,我遲早總要和靈魂打交道的。不過,既然我們已經無話不談,我想請你幫我到房艙裡去拿一瓶——見鬼!我一下子忘了那玩意兒叫什麼了——嗯,吉姆,你就給我拿瓶葡萄酒來吧,這白蘭地太烈了,我腦袋有點受不了。”
舵手支支吾吾的樣子顯得很不自然,至於他寧可要葡萄酒而不要白蘭地,我怎麼也不相信。這一切無非是藉口,他想讓我離開甲板——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但我怎麼也想象不出他的意圖所在。他從來不敢正視我的眼睛,總是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時而看著天空,時而掃一眼死去的奧布賴恩。他始終陪著笑臉,不時抱歉或尷尬地吐吐舌頭,就連三歲小孩也能看出他不安好心。不過我立刻爽快地答應了,因為我知道優勢在我這邊,和這樣一個愚蠢的傢伙在一起,我可以輕易地將我對他的懷疑掩飾到最後。
“要葡萄酒?”我說,“那太好了。你要白的還是紅的?”
“對我來說都一樣,夥計,”他回答,“只要夠勁,又夠喝就行了,還講究那麼多幹嗎?”
“好吧,”我回答,“我這就給你拿酒去,漢茲先生。不過我還得找一找。”
我說著就從升降口跑了下去,而且儘量搞出很大的響聲,然後,我脫掉鞋子,悄悄跑過那條圓木通道,爬上水手艙的梯子,將頭探出前升降口。儘管我知道他絕對料想不到我會在那裡,我還是儘可能地小心行事,結果,我所懷疑的最糟糕的事被證實了。
他已經離開了剛才的位置,用手、膝支撐著身子爬行。他移動時大腿上的傷口顯然使他疼痛難忍,因為我聽到他在竭力將呻吟聲壓下去,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很迅速地拖著身子爬過了甲板。不到半分鐘,他就已經到了左舷的排水口那裡,從一堆繩子下面摸出來一把長長的刀子,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把短劍,一直到刀柄那裡都血跡斑斑。他翹起下巴將刀子看了一會兒,用手試了試刀尖,立刻將它藏在上衣懷裡,然後重新爬回到舷椅旁的老地方。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伊斯利爾可以四處爬行,而且現在身上有了武器,既然他想方設法要將我打發掉,那麼他顯然選中了我當犧牲品。幹掉我之後,他準備幹什麼呢?他會一路從北汊爬行穿過海島回到沼澤地旁的營地去呢,還是會鳴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