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才4
曾達慶自願要求到黃皮溝兼鄉長,申請沒送上幾天,縣委常委會就專門立會做了研究,還決定撥給鄉政府一輛“北京”越野吉普,外加二十萬扶貧資金,很含了褒獎的意思。撥扶貧款,其他鄉沒有異議,誰讓黃皮溝最窮呢,再說雨大雨小的,彼此也都能淋上,只是早晚的事。可撥給鄉政府汽車,這沒先例。縣裡也有話,曾達慶是副縣長,級別在那兒,待遇理應跟上,車是撥給他的,誰也別攀。名一正,言則順,眾人再無話。
馮相臣很快調到黃皮溝當了汽車司機。踩油門掛擋搖方向盤的事,馮相臣當年當縣辦主任時就玩過,那時是跟手下的司機們偷著練,已先有了半仙之體。這回有了車,就在平坦空曠的河套裡明目張膽地練開了把勢,有了十天半月的工夫,便嫻熟地考回了一張票兒。
窮鄉乍有了二十萬元錢,咋個花法先讓鄉政府的人兒犯了尋思。馮相臣暗中給曾達慶出主意,說黃皮溝的大山腹地有一個小山屯,叫營盤寨,古時清兵發軔時曾在那裡屯練過兵馬,現尚存古營盤的斷壁殘垣為證。解放戰爭時國共交戰,那裡又扎過一團國民黨兵,潰敗遠逃前為了補充空缺,在寨子裡狠抓了一批壯丁。據說遼瀋戰役後,那支部隊逃脫一條生路,多奔臺灣去了。因臺屬一多,前些年“天天講,月月講”,那個屯子便多受“關注”,被鄉人稱為“小臺灣”。近幾年政策開放,港臺人尋根問祖,沒少有欲回營盤寨看一看的資訊。曾達慶問:“你咋知道得這麼清楚?”馮相臣得意一笑,說:“你別忘了我當過縣辦主任,縣委*部的材料沒少經過我的手。”曾達慶說:“你告訴我這些,莫不是想讓我‘傾斜’?”馮相臣笑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好鋼一定要用在刀刃上,你若用這筆錢先搞搞感情投資,攏住營盤寨人的心,再瞄準那麼幾戶扶植他們上點什麼副業專案,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釣回幾條大魚來。”曾達慶好一番思忖,說:“此事我也想過,只怕其他村屯出些非議,說我屁股坐歪了。”馮相臣說:“要聽喇喇蛄叫,你的地裡就啥也別種了。你有了妙算,出了奇兵,三五年工夫黃皮溝鄉暴富一方,你就咋說咋有理了。白貓黑貓,逮住耗子的是好貓,出水才見兩腳泥呢,這你得橫住一條心。”
馮相臣到底是下過鄉,前幾年又沒少跟鄉鎮幹部打交道,滿口的俗言俚語,又與古籍中的名言哲理、現代的新鮮詞語渾然天成,便也形成了獨屬於他的語言特色。
曾達慶便不顧人非,獨往獨來,與馮相臣頻頻驅車直奔營盤寨,有時竟接連幾天吃住在那裡,走街串巷,訪貧問苦,撫慰那些曾備受欺凌煎熬的心靈,還選準幾戶確為臺屬又有些經濟頭腦的人家,或八千,或一萬,貸出款去,養木耳,育鮮菇,包果園,辦豬場……又分出一部分精力跑市跑省,千方百計幫助那些臺屬與大陸以外的親人取得聯絡。曾達慶的這幾手做得漂亮,果然立竿見影,連鎖反應,沒邊年餘,營盤鄉先出了幾位富戶,又果見有當年的“壯丁”們陸續從中國臺灣、香港地區以及東南亞國家和美國回來尋根。親人相見,抱頭痛哭千噓百嘆之餘,屯裡人便贊時下大陸政策開明,又贊曾鄉長為人為官都得民心,難得一方父母。那些海外遊子們便感恩戴德地拜訪曾達慶,一再表示願盡微薄之力為家鄉做點貢獻。海外資金一筆又一筆投進來,營盤寨的幾個家庭副業迅速擴大,進而就是滾雪球般在黃皮溝鄉發展。曾達慶又依馮相臣之計,用所吸資金開路築橋,接連在鄉里辦起幾個工廠,又在大山深處覓得一處規模不大,國家顧不及開採的稀有金屬礦,礦石滾滾運出去,票子嘩嘩流進來。不過三四年工夫,昔日最窮的黃皮溝果然成了吉崗縣的首富,連市裡的鄉鎮企業現場會都跑到這兒召開了。
黃皮溝鄉鉅變的直接效應就是曾達慶當了吉崗縣的縣長。在同期掛職鍛鍊的同學中,出任縣級正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