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打扮樸實無華卻凶神惡煞的人包圍,大概是恐怖的。
被一群臉色慘白、臉蛋血紅的紙人包圍,大概也是恐怖的。
被好幾個昨天還活生生的跟你說話打招呼,今天卻像從裡到外換了個芯子的,從肉體凡胎一剎那變成紙糊的人包圍,大概是最恐怖的。
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是有血有肉、臉色紅潤的人,下一秒就變成了跟村民一樣詭異的紙人,所有人都臉色煞白。
曾經一起捱過餓、一起逃過命的人,進了這個村子,一夜之間居然變成了紙人,變成了將魔爪伸向你的人。
彷彿給原本就驚悚的氛圍,又增加了一曲陰森森的背景音樂。
人們驚恐地抱作一團,這一刻他們寧可被喪屍圍城,也不願意被紙人包圓。
前者是肉體上的害怕,後者是靈魂上的戰慄。
阿繆嚼碎嘴裡的糖渣,從小傢伙手裡接過甘蔗,目光如海上的明燈一樣熠熠生輝,璀璨無比。
如果此時此刻她身著紅色披風,一定在她身後如百萬雄師的戰旗一樣獵獵飛揚!
“不怕火,那就看你們怕不怕粉身碎骨。”她單手扛著甘蔗,如揮舞著紅纓槍的女將軍一樣,衝向了紙人軍團。
黑皮甘蔗一招橫掃,就將看似堅不可摧的紙人掃倒一片!
阿繆嘖了一聲,一腳落下,直接踩碎了一個紙人的腦袋。
白紙破碎,篾條斷裂,紙人瞬間四分五裂。
她打響了第一槍。
回頭朝還處在懵逼狀態的眾人吹了個口哨。
“愣著幹什麼,找武器,幹仗啊!”
少女的嗓音清清脆脆,不經意間尾音還帶了點未脫稚氣的軟糯,但她的話卻如冷水倒進了熱鍋裡,滋啦一下,眾人的腦子都清醒過來。
一群人都是經歷過末世廝殺的,每個人手裡或多或少都沾過喪屍的血,誰也不是象牙塔裡潔白純淨的小孩子。
阿繆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撿起路邊的石頭,鋤頭,鐮刀,任何趁手的武器,如打了雞血一樣,加入戰局。
二十分鐘後。
紙人軍團被消滅殆盡,只剩下一堆稀碎的紙和折斷的篾條。
阿繆讓大家將紙人殘骸堆在了一起,然後從村裡的水井裡提了好幾桶水,一桶接一桶地將水潑在了紙人的頭上。
直到水將紙人頭上的五官和血紅的胭脂暈成模糊的一團,再也分不清。
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提出來一桶汽油,澆在面目全非的紙人屍骨上。
最後,她點燃一根火柴,隨手丟了過去。
火,終於燃了起來。
所有人似乎都鬆了一大口氣,劫後餘生的眾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但阿繆心裡緊繃的弦卻並沒有鬆開。
小傢伙也像是感應到什麼,走過去,拉住了阿繆的手。
阿繆低頭,迎上小傢伙白濛濛的眸子。
“害怕嗎?”
小傢伙毫不猶豫地搖搖頭,然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彷彿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眾人又哭又笑之後,又開始尋找出村的路子。
結果分了好幾撥人出去,回來的結果都是,找不到出路。
這個村子,根本出不去。
這時,人們積壓已久的情緒再次爆發了,這次的矛頭直指阿繆。
“都是你!你充什麼老大,如果我們不進村子,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都怪你,你要想辦法帶我們出去!”
“就是,我們就沒準備進村子的,就怪你!”
“對!你自己都沒確定安不安全,就帶著我們進村子,你這個害人精!如果我們出了什麼事,你就是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