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泠將手心移到眼前,盯著看了許久。視線順著那白衣往上,他的臉部輪廓分明,烏黑的長髮垂了一縷在胸前,鬢間別著一朵和她手上一樣的桔梗花。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還是看不清。
“你帶他回家吧,我知道,不是他殺的母親。”
傅泠沉默了會兒,道,“……殺了他們。”
那人看她身上被劃破了好幾處地方,明明傷的很重,卻還要為背上的人報仇。
少年道,“我幫你殺了他們。”她抬抬眼,沒立刻說話,似在考慮這句話的真假。
北夜皇聽到他這句話,喊道,“朕還在這裡!你便自己做了主?!”
少年繞過她,看著臺階上的皇帝,平淡道,“死的人,是我母親,親王府的女主人,陛下。”
那北夜皇不說話了,少年又轉回來,“信我嗎?”
傅泠點點頭,他喚來貼身的侍衛,將傅泠送出桔梗園。嵩酒身形高大,從後面看去,將她的身形全部擋住,宛如一個佝僂蹣跚的老人。
她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少年,他將所有侍衛攔在身後,也望著她。
她走過之處,路人紛紛被嚇得躲開。方才透支了體力,還淋了雨,傅泠又困又冷,但仍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客棧走去。
“阿泠!!”
她只覺得這條路很長,明明來時用的時間很短。有兩個人跑到她跟前,傅泠望見梅初手裡的黑弓,還好他們找到了,剛才她還以為弄丟了,那可怎麼辦?嵩酒最喜歡這把弓了。
她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只記得他們的聲音顫抖著,也越來越模糊……
她哭著,“梅叔,師父死了。”梅初接過嵩酒的屍體,傅泠身子就癱倒在聞堰懷裡。
後來他們將嵩酒帶回了潯城,傅泠陰鬱了好些日子,梅初交給她一把銀弓,那便是嵩酒要去玉陽取的東西,本是當做傅泠的及笄禮,現在卻成了留給她的唯一一樣東西。
“阿泠,阿泠……”魏梓煥在她耳邊叫了幾聲,傅泠回過神,他的唇涼涼的,落到她耳畔,“我們回房吧,好嗎?”
傅泠挺想笑一下讓他別擔心,可心中酸澀,根本笑不出來,聲音含了幾分沙啞,“好。”
她轉身時,看到閣樓上的大師傅一臉通紅,顯然是喝高了,“今日咱們結為兄弟二人,有官一起當,有仗一起打!”
“大師傅!是三兄弟!……”
兩人和衣躺下,魏梓煥一直抱著傅泠,雖是沉默著,但傅泠能感覺到他極力想安撫自己的意圖。傅泠嘆口氣,拉近魏梓煥的臉,鼻尖貼著鼻尖,說道,“殿下,其實你也有很多話沒告訴我吧?”
魏梓煥摟緊了她,微微偏頭碰上她的唇,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傅泠回應著他的吻,從中擠出幾個字,“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並沒有什麼虧欠我的。”是人都有不願意說的話,她不是非要將他知道得徹底。
聽到這句話後,魏梓煥像是應激一樣,緊緊抱住她,“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他虧欠了她太多,卻像個白痴一樣後知後覺。
還好她現在就真真切切的在他身邊,魏梓煥緩緩說道,“我會告訴你的,不騙你,我發誓。”傅泠沒再說話,靠在他懷裡睡去。
端午時包的粽子還剩了很多,府裡一連吃了好幾天。一次早飯時,蘇彌生無可戀的往嘴裡塞著白粽子,旁邊是同樣一臉生無可戀的小蔣和何山,還有幾個新兵,大師傅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蘇彌一個機靈,被粽子噎住。
蘇彌自那天喝醉拉著大師傅拜了個把子後,每每看到他都緊張。吳銘倒是還好,畢竟是同輩,但大師傅是他十分尊敬的長輩,若非酒醒後聞堰說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他壓根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