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不過一瞬。
蘭溪想起一事,復又看向韓允文,聲音放軟了些。
“家中事……可佈置妥帖了?”
她說的是韓小妹身亡一事。
赫連栩那天殺的混賬,為了洩憤,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女子。
因她之故,才有了這樁災難。
但她,為了防止韓允文跟她離心……卻不能據實相告。
韓允文眸中仍帶著未褪去的血絲。
唇角微抬,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
“太后娘娘放心,已處理妥當了。”
一抹哀色,幾不可察的,快速從他眼前浮過。
“不知可否向娘娘求個恩典。”
他道:“舍妹是未嫁之身,依照南方那邊的規矩,是不能葬入祖墳的,否則對家族不詳。”
“娘娘應該知道微臣的過往吧,微臣出自微末,曾跟故老鬧翻,雖然當時揚言此生不再回江南,但舍妹的遺體,總要落葉歸根……”
“江南那邊的族老,卻始終不願讓舍妹入葬,甚至放出狠話,若敢送葬江南,他們便將舍妹的墳墓刨出……”
“微臣雖有些官職在身,卻不能日日守在家鄉,所以,向想太后娘娘求個旨意,給舍妹些恩典,好讓她……入土為安。”
蘭溪聽他這般說,眼底閃過一抹愧色。
“是哀家疏忽了。”
抬了抬手,吩咐道:“傳哀家旨意,韓氏芸舒,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著追封為正三品郡主,諡號嘉禾,賜封地,吏百人。”
芸舒是韓小妹的小字。
韓允文單膝跪地,雙手捧禮,面目埋在寬大的袖子後,聲音沉重。
“微臣謝娘娘恩典。”
……
蘭絮雖施了針用了藥,但仍舊在昏迷中,不知何時才能醒來,因為身份原因,蘭溪也不能在府中耽擱太久,
吩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守在蘭絮床畔旁,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聊了些幼年時的往事。
“你還記得你幼年時,最愛的那一道青玉糕嗎?”
“你總說後來吃的桂花味,不如從前的桂花味,從前姐姐總覺得你不懂事。可最近才知,做青玉糕的老闆,十年前用的是蘇州桂,十年後至今,用的都是北地桂。”
“原是姐姐錯了。”
“姐姐尋了蘇州的桂花,特意尋了那老闆娘,為你做了幼年時的青玉糕。”
“你早些醒來,嘗一嘗是不是從前的味道……”
……
看著床上消瘦的蘭絮,那蒼白的面色中,透著暮年一般的死氣,蘭溪心頭便是一酸。
甚至有些後悔。
跟這樣病懨懨神魂失守的絮兒比起來,她倒更願意絮兒不曾恢復記憶,雖把她忘了,卻仍能新鮮生動的活著……
早知道……
一旁的秦虞之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
冷聲道:“用藥必定傷身。”
“尤其是這種控制神魂的藥物。”
“飲鳩止渴是最愚蠢的行為,太后娘娘可莫要亂了心思。”
蘭溪抽回自己搭在蘭絮手腕上的手,眼神閃了閃,道:“秦醫多慮了。”
“如今人也殺了,藥也用了,到這般田地,哪還有後悔的餘地。”
“哀家只是一時感慨罷了。”
蘭溪留戀一般,看了床上的蘭絮一眼,而後決然地轉身,道:“絮兒便交給你和父親照顧了,宮裡不能離人,哀家先回去了。”
“有任何訊息,第一時間派人送到芝蘭殿。”
“可。”
秦虞之淡淡應下。
接著又提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