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回到麵館,江姜連忙把鍋裡熱著的飯菜端上桌,然後坐在桌邊,期待地望著孟氏。
孟氏邊吃飯,邊把經過說給江姜聽。
江姜單手托腮,思索後道:“里長,很欣賞江啟嘛。”
十一歲,在她看來還是個孩子,在里長眼裡,是個即將奔赴前程的年輕人。
“他不要銀子,要我們多走動走動,其實是讓江啟多多走動。”孟氏繼續吃飯,“這份人情,咱們記著,以後要還的。”
江姜沉思著,是啊,給出去的人情,總歸會還回去,不虧。里長也是這麼想的吧。
戌時末(20:00),江家的大骨湯麵已經打烊,院門緊閉,堂屋門栓上。
這是一日中最高興的時候,全家人圍坐在一起,清點完所有的銅板碎銀。江姜在賬簿上登記一日的流水,並結出餘額。
小孩子睡覺多,眼見江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孟氏帶她上樓睡覺。江啟正要回居室,被江姜叫住。
江姜把白日裡,陽春麵館的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上門警告的事,跟江啟說了。
江啟又急又氣:“他憑什麼威脅我們停業?!卑鄙!無恥!”
在水江村是這樣,到鎮上又是這樣,總有些人認為他們一家都是婦孺,沒背景沒靠山,可以任人踐踏。
那種想要幫助家人,卻又無能為力的悲哀,令人十分難受。每當這時,江啟迫切地希望自己快點長大。
見江啟情緒低落,江姜安慰道:“別擔心。正午的時候,娘去水江村,求里長支援,他答應了。”
“娘帶著銀票上門求人,里長只收了幫忙上下打點的費用,他自己並沒收多少好處費。”
“然而,他希望你能多去他家走動。最起碼,逢年過節的,得去送送禮,維持好關係。”
江啟不解地問:“這是為什麼?”
江姜覺得,是時候讓江啟懂點人情世故了。
“在里長看來,人就是資源。你現在還小,還在讀書,等你長大了,考取功名了,你就是很好的幫手。
他會越來越老,身體越來越弱,然而只要他幫過的晚輩,成就越大,他的影響力也越大。因而,他會挑前程好的年輕人提供幫助。”江姜冷靜地分析,聲音緩慢溫和。
江啟微微點頭,對江姜淺笑:“倘若討好里長,能讓麵館不歇業,我很願意獻勤討好。我一直都想為這個家,出一份力。”
不同於只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江啟經歷過人情冷暖眾叛親離,活著而已。故而,江啟少了份讀書人的清高,“討好”兩字,他說得極自然。
江姜不覺得圓滑一點,有什麼不好。所謂“圓滑”,原本就是讓彼此相處起來舒服些。
江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給彼此打氣:“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心裡有事,終究睡不踏實,醒來得早。
大約是卯時始(5:00),天色微亮,江姜望著窗戶,靜靜地發了會呆。
索性起床,穿上碧青色交領襦裙。把頭髮平分成兩股,梳成對稱的髻,垂掛與左右兩側。
這身裝扮,與鎮上大多數少女一樣。
雖然身體裡26歲的靈魂,更喜歡扎簡單利落的馬尾,但還是別引人注目的好。
記得有一回正午,家裡的小?用完了。外頭驕陽似火,江姜把油紙傘,當成現代的遮陽傘,打著傘出門買蔥。
路上的行人,新奇地盯著她,好幾個婦人掩嘴偷笑。她這才注意到,除了她,無一路人打傘。走在店鋪林立的街道,她像一朵行走的盛開的巨大的奇葩。
只得把油紙傘收了,頂著毒辣辣的陽光回到麵館,心情很不美好。
整理好髮髻,江姜開啟窗,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