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一種不同的尖銳快樂——但似乎對她來說很困難,做愛時她總是很緊張。我想她能從中感受到愉悅,但她謹慎地控制著……那是屬於她的,是她自己的。她從不讓自己沉溺在快樂的享受中。在內心她還是隻驚魂未定的小動物。她比自己的實際年齡看起來成熟得多。不過在我們跳舞的時候,有種力量——和她的歌聲中相同的力量——啟用了她的身心,讓她散發出迷人的性感魅力。這讓我驚訝地看到了一個開朗的、生機勃勃的、活潑的18歲少女。
她愛我。我也愛她,愛得那麼強烈,簡直有些瘋狂。我會凝視著她忘記了自己在做的事……我會貪婪地看著她打電話,看她如何撥弄著電話線,看她怎樣盤著腿看電視,看她早晨怎樣刷牙。我會在晚上醒來,只為了看她熟睡的樣子,檢查她是否在呼吸。我神經質般地莫名恐懼著,害怕會有什麼東西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她在冰箱上貼了一張非洲的衛星照片。她指給我看雲層下那些圈形恰卡移動的痕跡。每星期她都更新一張。一週周過去,那些圈融合了。我們生活在一起,那些圈也合併了。時間流逝。她的家園被奪走了。她的父母和妹妹還在那下面,在那些藍白相問的雲層下。這些圈環正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她從不讓自己忘記是她捨棄了家人。她從不讓自己忘記她是個難民。這使她顯得更滄桑,從某方面說,比我還蒼老。她之所以整天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就是為了好讓自己沒時間去想這些。只要注意力稍有些分散,所有痛苦的往事就都會浮現出來。
星期天她喜歡為我做飯,每次經她這麼一折騰,廚房裡在接下來的一週都會留下一股驅之不散的怪味。她煮的飯菜其實很難下嚥,但我從沒告訴過她。
我坐在廳裡望著她邊哼歌邊剁著從加勒比海商店買來的東西,我喜歡看到她從不向外人展示的另一面。突然,我見她放下刀,用卡蘭京語罵了一聲,把手指放進嘴裡吮。我像子彈一樣快速地衝過去。
“該死,該死,該死。”她咒罵著。傷口很深,血從她的食指湧了出來。我把她的手指放在水龍頭下用冷水衝,然後去找藥箱。很快,我帶著紗布、橡皮膏和拯救世界的架勢回來了。
“沒事了。”坦舉起手指說,“好多了。”
刀口已經消失了。沒有血,沒有傷疤。只留下一條微微隆起的紅色長條痕。
我親眼看著條痕也在慢慢消失。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坦說,“但它好多了。”
我沒再問下去。我不想問。我不想讓坦的生活更復雜,增加更多的麻煩,她在過去遭受得夠多了,太多了。我知道這一定和外星生物有關;沒人的傷口會像這樣痊癒的。我以為只要我不理會它隨它去,我們就不會再有麻煩,但我卻沒料到後來的爆炸。
有些該死的新納粹或其他什麼人經常炸同性戀酒吧。倫敦、愛丁堡、都柏林等地都有這樣的爆炸案,而且總是發生在星期五下午——工作結束,週末開始的時間。曼徹斯特一直保持著警戒。所以那些爆炸者選擇了星期二的午飯時間,把半公斤裹了釘子和刀片的塞姆汀塑膠炸藥①放在克奈爾街一個酒吧外的桌子下。沒人死亡,但一位坐在旁邊桌子的女士失去了膝蓋以下的雙腿,還有超過五十個人受傷。
【①塞姆汀塑膠炸藥:一種炸藥的商標名稱。】
坦正要去上下午的班。炸彈爆炸時離她只有二十米遠。在電臺裡播放新聞的同時我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把這他媽的工作放在那兒。別幹了。”老闆威利命令道——我哪裡還用得著他下命令。
曼徹斯特皇家醫院的急診室一片混亂。我看見醫生們一路小跑著奔來奔去;一有人進來大夥就都抬頭看看是誰,一個個都神情緊張害怕不已;警察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