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基督!”法斯把小孩甩到一邊,“你什麼都記不住是不是?該用are……you are……he is……I am,這叫做什麼,伍菲?”他回去刮頭發。
“語……語……語法?”
“是動詞變化,沒知識的蠢蛋,那是動詞。”
男孩一邊後退,一邊雙手做出平息的動作。“你犯不著生氣,法斯,”他說,急於證明他不像他爸爸想的那麼笨,“上回我和媽媽去圖書館,我們上網找頭髮的東西,我想那是叫——”他記下了那個字的音;“奧——羅——培——克——雅,好多關於它的東西……是有辦法治的。”
法斯又把眼睛眯起來,“是阿魯皮西雅,你這白痴,狐狸疥癬的希臘語。你他媽的簡直沒受過教育,那臭婊子什麼也沒教你嗎?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叫做法斯·伊浮?”(阿魯皮西雅系Alopecia的中文音譯;法斯·伊浮為Fox Evil的中文音譯,亦為禿頭症俗名。——譯者注)
伍菲有他自己的想法。在他童稚的腦袋裡,法斯代表聰明,伊浮寓意殘忍,是個格外貼合這男人的名字。他的眼睛再次泛滿淚水,“我只是想幫忙,很多男人都禿頭,沒什麼大不了的,大部分時候——”他鉚足了勁將方才聽到的讀音照念一遍,“愛皮失亞會消失的,頭髮又會長回來,說不定你就是那樣,但是太緊張是要不得的——他們都說是想得太多了,頭髮才掉的。”
“那小部分時候又怎樣呢?”
男孩伸手扶住了椅背,因為他的膝蓋已經嚇得亂抖。這已超出了他原來想冒險的範圍——無法正確念出的生字和會激怒法斯的主意。“有的是講癌症——”他深吸一口氣,“還有糖什麼病、關什麼炎的也會讓你禿頭的。”他一溜嘴往下說,想趕在他爸爸變兇之前說完,“我和媽媽都覺得你該去看醫生,因為如果你病了卻裝作沒病是好不了的,去掛號看醫生也沒什麼大不了,法律說流浪車民跟其他的人一樣有權受到照顧。”
“那臭婊子說我有病?”
伍菲臉露驚容,“沒……沒……沒有,她從……從來不談你的。”
法斯把剃刀插進木頭洗衣板。“你撒謊,”他厲聲道,轉過身來,“告訴我她是怎麼說的,不然我掏出你的腸子。”
“你爸爸的腦袋有毛病……你爸爸是邪惡的化身……”伍菲心想。“沒有,”他支吾道,“她從來不說什麼。”
法斯打量兒子驚恐的眼神,“你最好從實招來,伍菲,不然就是你媽媽的腸子淌在地上,再給我說一遍,她是怎麼說我的?”
孩子的神經一下子崩潰了,他衝出後門跳到巴士底下,把臉埋在手心裡。他什麼都幹不好。爸爸會殺了媽媽,然後那些想做善事的人會查到他身上的傷痕。如果他懂得怎樣祈禱,他會向上帝祈禱,但上帝是個他不瞭解的模糊存在。有次媽媽說,如果上帝是女人,她會幫助他們;另一次她說,上帝是警察,如果你聽話,他會待你很好,不然他會把你打下地獄。
伍菲惟一明白的絕對真理就是他逃不掉他人生的悲慘境遇。
少有男人能像法斯那樣迷住貝拉·普瑞斯頓。他外貌顯得年輕,她想,估計他約莫四十多歲,一張臉奇特地面無表情,意味著他是個情緒掌控嚴格的人。他很少講話,情願披著沉默的外衣,但是每次一說話談吐間便洩露了他的階級出身和教育水準。
一名“紳士”走上四處為家的路,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在過去幾個世紀裡,每當家族裡出現了害群之馬,這種情況就會發生——但她以為法斯總免不了要有一個昂貴的癮癖。吸毒者是21世紀的害群之馬,不管他們出生在哪一個階層都如此,可是這男子竟連一口都不吸,那可真透著古怪。
缺少自信的女人或許會問自己,為什麼他單單對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