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造孽的眼神,所以我知道了,那個收簡訊的人肯定不是蘇遠智。”
“造孽……”我輕輕重複了一遍,為什麼姐姐永遠都這麼準確呢?
“我知道人造孽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我見多了。”如得音很像個小女孩,“你就告訴我嘛。這些日子人心裡真是憋屈,我也想聽聽八卦開心一下。放心啦,我又不會譴責你做了對不起蘇遠智的事情,我又不是他姐姐。我只是想要你高興,兔子。”她幾乎要被自己感動了。
我看著她的臉,模糊地想其實她是最不合適的聽眾,但是當決定作出的時候,整個人都如釋重負,我說:“是陳迦南。就是,陳醫生的弟弟……”
“天哪。”溫暖的光暈下面,她精緻的手捏緊了拳頭,“鄭南音,你他媽還真是大愛無疆。”
“姐!”
“我說過了我不關心蘇遠智開心不開心,可是南音,你想過沒有,除了你們倆,剩下的人都在乎,我們家的一個人打算殺他們家的一個人,在他家所有人眼裡,你就是仇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可說,你以為在我們家有誰能接受這個?”
“有。”我咬緊了嘴唇,“哥哥。”
“算了吧,”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別做夢了,從現在起,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沒可能再參與家裡任何一件事。我知道你現在頭腦不清醒,我只是提醒你一件事,絕對不能讓三叔三嬸知道這個。尤其是三嬸,她現在什麼都受不了了。你怎麼這麼……”她用力按捺了自己,我知道她其實想爆粗口,“這完全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我沒想要結果。”眼淚湧了上來,被我強行壓回去。
“你是不敢想。算你還有點腦子。”姐姐突然無奈地笑笑,那是一種在她臉上非常少見的表情,“等雪碧長大了,要是像你一樣,我就打斷她的腿。看看你這個壞孩子,不過才二十二歲,兩年前,偷了戶口本去私定終身,兩年後又跟仇人家的孩子紅杏出牆—天哪,這簡直是八點檔肥皂劇。你偷偷去結婚的時候想過今天沒有?不過吧,我也沒什麼立場指責別人不負責任。”她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孩子,我看你真的需要去燒香了,你心裡總藏著那麼多的事情,會受不了的。”
“我有點怕。”我看著她笑,心裡真正的惶恐浮了上來,“我害怕菩薩會跟我說,滾出去。”
“怎麼可能,”她非常輕蔑地嘲笑我,“你以為菩薩都像你那麼沒見過世面?不過兔子,你喜歡那個人什麼啊?”
這就是我最害怕的問題。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不會說。我總不能說,因為他讓我不再那麼恐懼罪孽。他讓我覺得,“不無辜”也沒那麼可怕的。他肯定不是我生命裡的天使,可是從一開始,他看見的就是那個血淋淋的我。不潔白,不純真,笨拙地想用一點杯水車薪的力量去贖罪,但是贖得那麼自私,那麼怯懦,那麼不漂亮。他依然覺得,這樣的我,很好。
2010年新年之後,我到永宣去參加了昭昭的葬禮。我問李淵,可不可以多帶兩個人一起過去。李淵說,當然可以,人多些熱鬧,是好事。雖然我不明白葬禮為什麼還需要熱鬧,但是,我很高興能帶著這兩個人見見昭昭。一個是迦南,另一個是天楊。
我們到了永宣才知道,那並不是一場單純的葬禮。永宣城郊前幾天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個在高速公路上騎摩托車的二十一歲的男孩當場斃命。男孩的父母聯絡到了李淵,所以,我們也是這個男孩和昭昭的婚禮的客人。冥婚。
永宣本來就不是大城市,永宣城郊就更是荒涼。簇新的墓園裡,只豎起來寥寥幾個墓碑。極目望去,幾個土丘在遠處勉勉強強地起伏著,土丘的那邊,幾棟突兀的新樓在那裡空蕩蕩地立著。豎在空中的,鮮豔的樓盤廣告是這地方唯一的亮色。我問迎南,到底是什麼人會去買離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