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眼皮一跳,憶起半年前的那次結社。
“韓家姑娘。”
幽幽一聲將她從思緒中拉回,骨子裡的警覺戰勝了腹中熱火,她收回先前流失的意志,恭順垂眸。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切天註定。”他狂傲地宣佈,彷彿這個天就是自己。
她瞪目抬首,卻見明黃龍袍決絕迴旋,君王大笑離去:“好,好啊!”洪亮的聲音染著亮麗的春色,響徹在萬仞青空之巔。
長吁一口氣,她癱軟在地,發覺脊背上早已是冷汗淋漓。可未待她與弄墨相擁而笑,就見內侍長得顯向她行了個大禮:“奴才奉王意,恭送小姐出宮。”
她站起身,淺碧宮裝輕靈飄逸,雨青色的裙裾似能畫出山水。綠在她的春衫上,化濃為淺,奪目而不刺眼,內斂卻不失鮮。如青嵐漸起,水入幽林,延綿著水墨風韻。
“姑姑。”她握著弄墨消瘦的雙手,麗眸微醺,“我會拜託他來給你瞧病的。”
“不用。”弄墨輕撫她如雲的秀髮,慈愛地眯起雙眸,“這是心病,治不好的。”
“姑姑不要放棄!不能放棄啊……”她慌亂了心神,岌岌可危的意志再一次被攻佔。
弄墨合掌攏著她細白的柔荑,笑得不捨:“走吧,千萬別同我一樣。”
焦距再一次迷失,月下抱住眼前朦朧的人影,輕輕卻又堅定地耳語:“再等等,我一定、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卿卿……”傻孩子,人能走出自己的心麼,而那位君王就是她的心啊。
倚著殿門,弄墨目送著她的孩子遠去,苦澀的笑如酒泉,涓涓漫出她的唇角。春巳這日,她望斷宮途,一個人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飛霞收盡天色,她才向後移步,退進那個陰暗的牢籠,回到那顆卑微的心裡。
……
曲水流觴完席,戀戀春情在林間幔角迴旋,且看年輕男女將心意書遍。
忙於情事的眾人沒能發現,位高權重的幾人還在坐著溪邊,若有所思地飲酒,心有所繫地轉眸。
終於月門出閃出一道人影,待看清來人,他們眼中的希冀被瞬間淋滅。只有凌徹然起了精神,他滿懷期待地側耳。待聽清內侍的輕語,那張溫潤笑臉旋即青灰:“確定?”
“奴才不敢妄言。”
凌徹然推開食案,舉止間難掩憤怒:“九弟、定侯、韓將軍,你們慢吃,本殿先行一步。”他草草一禮,毫無儀範地離去。
見狀,神經緊繃的三人終於放下了高懸的心。
看樣子,卿卿應該平安躲過了。
“咦?那是誰?”帷幔後一聲嬌呼,引得眾人生疑。
流雲滾邊,春草相迎,煙色紗幔下飄逸著無邊青碧,滿心滿眼的詩情畫意。
春光為筆,將那雅緻的倩影繪上帷幔。像這樣隔簾看著,便讓人不禁燃起親睹芳容的慾望。溪邊立起三人,兩雙俊眸隨影而動。
詩會得杏的聿寧停下攀談,在眾人的驚楞中失態而去。
他行在幔邊,追逐著麗影,雲卿,是你麼?你究竟是何人?是哪家千金?
兩雙形狀優美的眸子同時危險虛起,幾乎是同時,凌翼然和夜景闌沒入人群。不待二人靠近,就見聿寧揮袖拽下一段帷幔,那朵白牡丹映入每一個人的眼裡。
眼前只剩光影,韓月下目色迷離向光亮處看去,誰?異常的灼熱如潮水,一陣陣衝擊著她的意識,掌心已被她掐出一道道血痕。看著那道影子顫顫逼近,她偏頭想著,認真的神態惹人憐愛。
望著朝思暮想的麗顏,聿寧難掩情動。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驚飛了美人:“是我啊,元仲。”
元仲?她的思想和表情都有些慢,連眨眼都顯出幾分天真。黑密的眼睫輕輕地扇動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