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種無人說話的孤寂感愈發強烈,她卻依舊犟著,每日翻翻詩經卷軸,自我安慰地說這是為了以後向楚朝文道歉時讓他消氣用的。
行莫回頭,語莫掀唇。 坐莫動膝,立莫搖裙。
書中教的她也開始有模有樣地學,其實她不是出自真心想學大家閨秀,而是因為越是這樣,有人越不安。
她就喜歡他不安,因為那也是她自己的感受。這和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的道理一樣,她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司邑青一邊為她換下額頭的傷藥,一邊安慰她:“不要擔心,不會留疤的。”
她翻看著手中的書,不予搭理,藥一換完,就嫌惡地撇開他的手。她知道,他傷得更重,可還是使了些力道將他推開。
司邑青踉蹌退了幾步,後背的傷傷痛不及他心中的痛。
“我說過了,十風只是攔下他們而已,沒有傷到他們,我不讓你出去也是怕他們會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為什麼你還是不願和我說話?”他語氣溫和,滿是無奈。
喜莫大笑,怒莫高聲。
她翻了一頁書,面無表情。
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
看到這裡,她審視起自己。
果然學得還不夠啊。
比如她和司邑青糾纏不清,比如她現在瘋了一樣想出去。
“後院種的花快開了,是你最喜歡的素色丁香,我們去看看吧。”司邑青執起她的手,要帶她去後院。
其實莫憂除了不說話,很少拒絕他什麼,上藥不抗拒,因為不上藥毀容的是自己,去後院也不推拒,因為她的確也想看看那是什麼景象。
後院種滿了素色丁香,鬱鬱蔥蔥之間隱約可見細小白嫩的花苞。若是到了四月末,定是滿院雪樹銀花。
在踏進後院欣賞丁香將開未開之景時,她先看了看遠處一角。
“你不喜歡那口井,我已經命人將它填了。”司邑青輕笑,拉著她走進後院。
她任由司邑青牽她的手,看著他走在前面回頭柔柔和她說話的樣子有些愣神。
這是怎麼樣一個體貼入微的男子啊,知道她的所有喜惡,事事都為她安排好。無論她如何無視他,甚至是嫌惡地推開他,他依舊每句話暖暖溫柔,每一笑脈脈含情。可他越是這樣,莫憂就越不安。
他的傷未愈,更關心自己額上會不會留疤,素色丁香乃花中珍品,他為她種了滿滿一院。
這就是她從小嚮往的有人疼有人愛的生活,自從孃親去世後,就再沒有人這樣事事順著她了。錦瑟和楚朝文有太多身不由己,任她性子再囂張跋扈也不敢太任性,就怕他們會身不由己的捨棄自己。
其實莫憂一直很難理解為什麼他們非要報仇,活著的人就該好好活著,為什麼非要為了死人害得自己整日過得不安生?
報仇不要緊,過得不安生也不要緊,要是還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莫憂拼命搖搖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你看,”司邑青拉過低矮處的丁香枝,還假意嗅了嗅米粒般大小根本沒有香氣的花苞,“就快開花了。”
莫憂仰頭看著眼前的丁香樹,恍然間竟想起了小時候家門前那棵會在暖春時節下雪的丁香。
那時候,她最愛抱著樹幹搖啊搖,素潔的雪花落滿頭,就像孃親說的白頭模樣。
想起在長林時那些不找邊際的想象,她更覺諷刺,她還敢和眼前這人白頭嗎。
司邑青放開丁香枝,蔥鬱細密的枝葉歸於原處輕緩搖曳。
“莫憂,看著我。”他輕撫過她的面頰,讓她抬頭看著他,“待到花開時,就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莫憂心中陡然一驚,忘了原本自己在被允許出門前堅決不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