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就這麼突然地決定要立即啟程回那清淨不絮的冥府,宙斯會感到難以置信,神駿的黑馬卻從不會無禮地去質疑。低奢的黑色車輿悄然出現,它們恭恭敬敬地俯著大腦袋,迎接尊敬的陛下,並迫不及待地撒開四蹄,無聲無息地往更熟悉的下界跑去。
阿多尼斯在倉促下,只來得及帶走那顆差點被車輪碾扁的石榴。
不說宙斯醞釀的一腔陰謀都被哈迪斯難以捉摸的怪異應對化作泡影,深深地迷戀著阿芙洛狄特的嬌妍倨傲的阿瑞斯正暴跳如雷,這位尚武的神祗,二話不說地就握起被過往敵人的鮮血沖刷得鋥亮泛紅的銅矛,準備駕著北風女神的子嗣們拉動的四輪馬車,徑直這麼闖入那無人敢去的地方,叫戕戮廝殺把獨善其身的冥土攪得天翻地覆。
“有勇無謀的莽夫,你若是精力太過旺盛,倒不如將這位本性畢露的嬌妻交還她真正的丈夫,而不是越俎代庖地義憤填膺。”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黃昏女神赫斯珀瑞斯,身披夜露而歸的光明神阿波羅從屬神口中得知了趣聞,又湊巧撞見了一向跟他不和、此時怒髮衝冠的阿瑞斯,便帶著惡意地朗聲揶揄:“你盔甲上的翎已暗紅發黑,為何不以新鷹的羽來更替?哈哈,或許是戰神忙於學習跳舞嬉鬧,卻荒廢了箭矢,讓不甘寂寞的鏽斑把閒置的它們吞食,叫被拋棄的駿馬都樂與懶散的牛羊作伴。”
阿瑞斯被他三兩下激得暴跳如雷,可惜太過不善言辭,吃了多次虧的他心知自己即便再怒氣衝腦也措不起有力的還擊,倒極可能被阿波羅揪住話柄嘲諷,索性就揮起兵戈,直接刺去。
只是阿波羅的敏捷絲毫不亞於他,從容避開後,又唯恐阿瑞斯不氣急敗壞地繼續貶損:“看啊,這肝火熾盛卻可憐得不到紓解,這忠誠的愛慕卻被得不到名正言順的丈夫之名做回報,作為愛神麾下最忠心耿耿的寵奴,你馬上又要不惜性命地演繹一個愚蠢的角色,僅僅是因為親吻過那濫情的紅唇。”
阿瑞斯氣得雙眼通紅,連先前叫他憤怒不已的冥府之主都被暫時拋在了腦後,轉而專心致志地對付起刻意激怒自己的阿波羅來。
眼見著同樣擅長以戰車作戰的兩位神祗就要搏鬥起來,正要去巡視靜謐夜空的月神阿爾忒彌斯頓了頓,懶洋洋地開口建議:“矯勇的獵犬不會因多管閒事地逮了只肥美的鼯鼠便得到嘉獎,司掌殺戮與破壞的神祗也不會因戰勝了光明神而被他人稱讚,要想證明誰的勇氣與謀略要更勝一籌,比起雙方都不擅長的近身搏鬥,倒不如以誰能從那森冷可畏、實力又深不可測的冥王手下取得他最重視的寶物來做一場競爭。”
阿波羅表示不滿:“光明與黑暗互為剋星,正如絕望與希望那般敵視彼此,是不可並立的存在,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哪怕我再被自負給矇蔽了雙眼的判斷,又怎會痴蠢地以為自己會敵得過冥帝神力的強廣浩瀚?這前提未免太過苛刻,畢竟殺戮與亡魂的性質要貼近得多。”
阿瑞斯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他倒不是對這競賽熱衷,而想急不可耐地想去冥府擰斷那身為禍首的阿多尼斯的脖頸,好為受辱的情人復仇。若真能成功,對不可一世的冥王定然也是偌大的打擊。
阿爾忒彌斯聳聳肩,她原本打著的就是叫兄長知難而退的主意——省得他再招惹嘴上笨拙、心胸卻十分狹隘的阿瑞斯,孰料還不待她再說點什麼,阿波羅轉念一想,莫名其妙地就改了主意,輕笑說:“罷了,若對狩獵條件太斤斤計較,又會叫那擅長避戰的兔子光明正大地得了逃脫的藉口,我雖不見得有戰神的赫赫威名,也有一張挽得開的銀弓和不具迷惑的愛情魔力的金箭,來吧我的對手!阿瑞斯,這回不管是誰勝誰負,各憑手段的結果都像清澈見底的河灘上躺著的黃金般一目瞭然。”
第二十三章
儘管豪言才剛放出,阿波羅對那不知情趣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