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互觸碰到的這一刻,脈望之光大盛,繼而一縷清幽的輪廓漂浮而出——雖然只是一縷念識,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們都認出了那是誰!
當初鬱濃將進出靈域之法傳給她時,正是將妖根灌注在她的神戒當中的。
這確是她寄存於世的一縷念識——
當他們觸到脈望時,卻能感知到那最後的回憶……
他們看到了那片廢墟里的鬱濃。
是在拿到了假天書後,趕到村落的鬱濃,她高舉著刀指向戈望。
也許是因為情根,那一刀註定無法揮落,她道:“阿澤今日本想代你受天書之噬,是我在給他的橙子裡下了藥,他才趕不及的。阿望,你我都是殺他的兇手。”
她獨自一人揹著青澤的屍身離開了。
那一程很長,冰河無盡,冰山無絕,她凍住了他的屍身,保住了他體內尚未完全散去的一兩縷神魂。
她回到離了數十年的家,祈求教主救青澤一命。
“他魂魄散盡大半,投不成凡胎。”那時袖羅教主道:“除非你肯拿出一半心魂為他補上……”
鬱濃:“別說一半,就算是全部也可以。”
“不,只能一半,另一半你需得找到真正認可他的人去供奉他,方有可能為他找回遺失魂魄。”
鬱濃剖去了一半心,併為他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廟宇。
青澤廟。
就連這三個字都是她拿刻刀一筆一劃刻好,但要找到願意供奉的人,何其難。
試問,誰會願意去一個禍害、災星的廟中敬拜?
鬱濃不死心,就這麼一家一家的尋訪,被轟出來是時有的事,但她沒有放棄,也許是不相信她與青澤守護靈州十多年,會連一個願意為他上香的人都找不到。
有一天,有個小男孩徘徊在小小的廟門前,問她:“這裡是青澤將軍的廟?”
“啊對對對。小弟弟,要不要進來上一炷香?上一炷送一顆橙子哦。”鬱濃指著高高的橙子樹,只是橙子還沒熟,青色的。
小男孩說好的時候,鬱濃簡直要把人抱起來轉三圈。
小男孩說:“我阿孃在世時,和我說起青澤將軍的故事呢,我相信他是好妖,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的妖。”
雖然上完香的小男孩差點被橙子酸掉了牙,但沒過幾天,他帶來了幾個玩伴,有些也是崇拜故事裡神乎其技的青澤妖將的,有些是聽說這裡有“拜一拜就送橙子”的,還有些純粹是覺得刺激好玩兒。
總算是個好的開始,畢竟孩子多的地方總歸是有人氣。
偶爾也會有其他散客,比如來找自家娃的孩子娘、或是聽說這間廟的雕像非常英俊的少女……總歸東拼西湊了大半年,鬱濃終於在某個筋疲力盡的夜晚,看到了昏暗的廟宇上空,那縷來自於青澤的胎光。
綠油油的主魂徘徊在她的跟前,她嘴唇無聲翕動了片刻:“你這個傻子!還知道回來?”
小小傻子魂飄過來,委屈巴巴地蹭她的臉頰。她還是狠下了心:“看什麼看,回你身體裡去。”
傻子魂依舊依偎著她。
“為什麼到這時候你還是不聽話?”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自她眼窩傾瀉而出,一邊抹,一邊流,“快回去……回吧,阿澤。”
在她安撫之下,青澤的魂就這麼乖乖地鑽進那顆有著一半鬱濃心的身體中,那一夜後,他的肉身徹底消散在了人世間。
失了情根、更失去了半顆心魂,誕下的孩兒生來見不得陽光。鬱濃繼任了教主位,在為女兒掙靈力的跋涉中,慢慢地蒼老、慢慢地消瘦,離最初那個“想要成為一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好妖”的夢想,漸行漸遠。
不知過去多少年,她在一座橋邊遇見了一個身著道袍的小少